杨雪霏拉上领子,有些好笑,“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他撇开脸,嘴硬地说“没有”。她抬起指尖接住的那滴泪,却滚烫。
他问:“疼不疼?”
“一点点。”
一点点才怪,没人比驰朝更清楚,那个膝盖磕破了点皮,就咿咿呀呀要人抱的小女孩,有多怕疼。
要是让杨雪霏的父母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要说,别理她,她就是懒,找理由不走路呢。
可小驰朝从来不这么想,他看她瓷白的皮肤磕了碰了,总要皱着眉头,要她躺在床上不许动,由他来端茶送水,涂药端饭。正中杨雪霏下怀。
杨雪霏从小就经常磕磕碰碰,也不知是平衡力差,还是经常走神的缘故。但在驰朝的精心照料下,从没留下过疤。
可如今,这条狰狞的伤疤就像蜈蚣,死死地攀附在了她的皮肤上。
“真的没事。”杨雪霏语气轻松,“后来我不是就搬家了嘛,精挑细选了一个较为安全的社区,在家里装满了报警监控。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总之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事了。”
所以,这才是她那年忽然搬家的原因吗。
不是不想让他找到她。
可驰朝没有任何窃喜,只觉得自己该死。
杨雪霏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告诉你吗?”
“为什么?”
“就是怕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驰朝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桃花眼泪汪汪的,像小狗。
又问她怎么处理的伤口,怎么增生这么严重。
说起这个,杨雪霏也很苦恼,“当时就涂了点碘伏,照样吃吃喝喝,我以为没什么事,疤痕总会慢慢淡化,谁知道,不仅没淡化,还越来越严重了。”
见驰朝满面愁容,仿佛这疤不是在她肩上,而是在他脸上似的。杨雪霏忍不住逗他,“你刚刚吓到我了。”
“嗯?”
杨雪霏嗔怒道:“我睡得好好的,你忽然脱我衣服,我能不被吓到吗?”
驰朝还没来得及辩解,辩解他那动作完全称不上脱,就听到门外慌慌张张远去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看向紧闭的房门。
杨雪霏:“?”
驰朝:“……”
到窗边一看,不多时,果然见张婉娴鬼鬼祟祟、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一张脸五彩缤纷,连手上拿着的吃食都没敢给他们。
杨雪霏摊手,“这下误会可大了。”
驰朝也头疼,“不知道我妈又脑补了什么,待会儿吃饭肯定又要说一些有的没的。”
杨雪霏拉上窗帘,想起什么,也觉得好笑,脱口而出道:“要是以前,要是我妈也在,她们没准已经在商量要在哪里办婚礼了……”
太阳被云朵遮住,不再有阳光投射,只窗帘缝隙一角的微光落在他的下颌,忽明忽暗,显得他莫名有些忧郁。
“心情不好吗?”她问。
驰朝摇摇头。
杨雪霏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思考她的态度。
而她现在就可以告诉他,她的态度。
“随他们怎么想吧,驰朝。我们解释不清楚的,与其越抹越黑,干脆就不要解释了。”
她仰脸看他,有一束微光在她脸上跃动——
“我们顺其自然吧,好不好,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