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阻止沈染星,想告诉她不要这么做。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
她自己就是潜伏的细作,就是那个一直在欺骗、在利用的人。
她手上沾着的血,并不比任何人少。她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另一个人执行与她相似的任务?
她慢慢挣脱了沈染星握着她的手,深吸了几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你,”她说,“他很危险,你小心一些。”
沈染星点头:“好。”
官府的人动作极快,翌日一早,共生苑外便来了数十名便服官差。
他们并未大张旗鼓进来,而是以协助布防,清查隐患为由,开始在妖院外围以及内部的几个关键节点忙碌起来,刻画符文,埋设阵基。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院里的雇员和小妖们虽然不敢明着阻拦,但都远远观望着,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不安与惶惑。
那隐隐流转的力量波动和符文中透出的肃杀之气,让感知敏锐的妖族尤其不适,整个共生苑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书房内的沈染星。
她端坐在书案后,仿佛对外面的纷扰充耳不闻,正凝神提笔,在铺开的信笺上缓缓书写。
墨迹才刚落下“萧霁”二字,书房门便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哐当”一声巨响,沈染星手腕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难看的墨痕,整张信笺就这么废了。
她无奈地放下笔,看向闯进来的乔阿盈。
“阿盈,以后进门能不能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如果在其他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手下做事,就凭你这毛躁劲儿,早被管事打发到闲散岗位去了。”
乔阿盈下意识道:“我又不会去他们那处做事。”
说完,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急匆匆跑来的目的,几步走到书案前,急切地问道:“东家,外面那些官差到底在做什么呀?我看他们神神秘秘的,还在画一些看不懂的图案,院里懂行的妖偷偷告诉我,那好像不是什么安好的阵法……”
沈染星神色平静,重新铺开一张信纸,语气淡然:“官府办事,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他们既然说是为了清查隐患、加强防护,我们配合就行。无论他们需要做什么,你们尽力配合好就行,不要多问,也不要阻拦。”
“可是东家,”乔阿盈急了,“听说他们布的阵感觉好凶……”
“阿盈。”沈染星打断她,抬起眼,“别可是了,照我说的做,去安抚好院里的人,让他们不要惊慌,更不要试图干扰官差行事,一切……我自有分寸。”
说完,她便垂下眼眸,蘸了蘸墨,准备在新的信纸上继续动笔。
然而,她发现乔阿盈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一双大眼睛望着她,欲言又止。
“还有事?”沈染星问道。
乔阿盈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去:“东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前的东家,虽然有时会显得有些抠门计较,但对待院里的人和妖,总是护短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外人如此配合,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沈染星握着笔的手指收紧了一瞬,正要开口,书房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一名雇员的声音传来:
“东家,外面的官爷说,布阵遇到些关窍,想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需要您相助。”
其实也并非多么复杂困难的事。
他们说,白尘烬实力深不可测,尤其失控暴走之时,力量更是骇人,寻常阵法根本困他不住,而若布下威力过强的大阵,又极易被他提前察觉。
所以,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备,主动踏入阵法中心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她。
当然,那些官差再三强调会保证她的安全,会在阵法外围布下重重防护,更有高手隐匿在侧,一旦他入彀,立刻启动阵法,绝不会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他们担心沈染星不配合,还答应给与一笔补偿。
领头的这种事经历不少,劝说的话信手拈来。
当沈染星略一犹豫,他便想着劝导一番,可话还未说出,便听见沈染星道:“只补偿这么点钱吗?”
于是补偿翻了倍。
才谈定金额,又听她说:“口说无凭,要先给定金。谁知道你们事后认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