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更清楚,他不能,也没有权力,强求她留下来,亲眼看着珍视之人因自己而受苦受难。
这对她而言,太残忍了。
沈染星双手捂住脸:“这让我如何承受?”
“纪明月说要保全我,可她呢,她自身难保,在国师与萧霁雪的夹缝里挣扎。再加上我,一个叛徒的负担,她会付出什么代价,我不敢想。”
“她已被仇恨与恩情困了半生,何苦再为她套上我这副枷锁。”
“我算什么?曾是国师弟子,如今却与师门为敌;是白尘烬最亲近的人,却成了他失控的诱因;与萧霁雪目标一致,中间却隔着天堑。”
“我无处可去,无处容身,我是个异数,一个多余的错误,不如彻底离开,干干净净的,让一切回归正轨。”
“我离开济世堂时,就发誓不再想他,可我怎么能不想?我了解他,即便他十分在意萧霁雪,也不可能不见我。可我一次次去寻,一次次被拦在门外,这不对,这太反常了,他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而且绝非小事。”
“还有,冯维翰说他无事,那他便是出事了,原书里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原书中,国师实力被大幅削弱后,几人合攻,即便受了伤,也没到见不了人的地步。
可如今一切都提前了。
也变得更危险了。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扰乱了时间,改变了计划,才将所有人推入了更危险的境地吗,我留下,会继续伤害他们吗?”
她大声问着,大声哭着,她无力蹲下,整个人抖得入秋风落叶,如此狼狈,如此声嘶力竭,泪水糊了满脸,哪还看得到当初半点意气风发沈东家的模样?
慧觉久久地立在一侧,任由她将所有的痛苦、恐惧和委屈尽数宣泄出来。
直到她哭到力竭,整个人几乎要虚脱,抱着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才缓缓地蹲下身来。
他伸出手,如同一位慈爱而无奈的长辈,轻轻地一下下拍着她肩头,声音温和:
“既然你已窥见可能的结局,心中已有决断,那便回去吧。”
“回去吧,回去之前,告知他们,待此间诸事已了,若是还有念想,便为你刻一尊佛像,诚心地为你刻一尊佛像,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80章时间不多了
茶盏已空,仅剩残留的茶水挂在杯壁上,沈染星将其轻轻放回盏托上,杯底与托盘接触,发出“嗒”地一声轻响。
密室内,幽深隐秘。
一碗药汁浓黑,也被放在了榻边的矮几上。
刚放下药碗的侍从,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幽蓝色,划过榻上之人裸露的脖颈与锁骨处,如同活物般的诡异图腾微微流动。
他惊讶地抬头,猛地对上一双灰蓝色眼眸,未散混沌,冰冷疲惫。
“少爷,您醒了!”侍从的声音既惊喜,又惶恐。
寺庙大殿外。
小沙弥惴惴不安,立在门边,不敢进去。
方才里面传出的阵阵嘶喊与痛哭声,听得他胆战心惊。
他暗自嘀咕:难道是师父训人太狠,把那位传闻中很可怕的沈东家给训哭了?
他可不敢过问,关于这位沈东家的传闻他听了不少,都说她身边麻烦不断,招惹上她准没好事。
虽说她长得确实和蔼可亲,眉目柔和,可有些故事里说了,长得最善良的那个,或许才是最恶的那个。
更别提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据说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啼的人了。
即便好奇心挠着他的心,他也绝不敢上前凑这个热闹。
他本是受了那位等在寺外的车夫所托,来问问东家何时启程,可眼下这情形,实在不合适进去。
里面经过方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发泄后,此刻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静悄悄的,那位沈东家不知怎样了?
既然已经悄无声息好一会儿了,是不是事情已经了结了?那他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小沙弥捏着自己灰色的僧袍衣角,内心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