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低声呼唤,白尘烬雕刻的动作停了下来,握着刻刀的手悬在半空。
可他却没有看向沈染星,仿佛沉浸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世界里。
沈染星等了一会儿,见他毫无反应,甚至那悬着的手微微动了动,还想继续那机械的雕刻。
在他手上的刀再次落下,沈染星问道:“你疼吗?”
这句话很轻,落在他耳中却像是很重,重得他握着刻刀的手猛地一颤,力道彻底失控。
“咔嚓”一声脆响,那尊即将成型的佛像头颅被整个削飞出去。
锋利的刻刀余势未减,狠狠划过他缠满素帛的手指,一瞬间,殷红血珠沁了出来,在白帛上晕开猩红痕迹。
沈染星几乎是下意识地倾身过去,一把捉住了他受伤的手。
直到此刻,白尘烬才像是被这真实的触碰惊醒,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沈染星。
烛光映入他眼中,那双灰蓝色的瞳仁带着幽微的蓝色光华,亮得惊人,可那光芒深处,却是一片空洞的死寂,没有半分神采。
沈染星的心脏骤停了一瞬。
这具身体的心脏分明是健康的,可她还是感到一阵闷痛。
她抱怨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尘烬没有回答。
他手指一松,那尊断了头,沾染了他新鲜血迹的木佛,“咕噜”一声,滚落下来,正好掉在沈染星的衣襟上,留下一点湿热的红。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有些僵硬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他俯下身,靠近她。
沈染星心一跳,仰起头,与他对视。
白尘烬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眉眼,冰冷得如同寒玉。
他的动作温柔而缱绻,却又危险而眷恋,不知是因冰寒的触感,还是那毛骨悚然的氛围,沈染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白尘烬的手指缓缓向下,抚过她的脸颊,她的下颌,她的脖颈,停顿在她颈侧的命门处。
他就那样静静地按着,停了许久,许久。
命门被控住,沈染星梗着脖子,全身僵硬,完全猜不透他此刻想做什么。
是确认她的存在?
还是……在衡量着什么?
她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直到她感觉那处血管几乎要被他指尖的寒意冻僵,血液都快要凝固时,白尘烬才终于松开了手。
沈染星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只觉得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她心中愈发确定,白尘烬大抵是真的疯了。
这短短几日里,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正心乱如麻地想着,却听见白尘烬开了口。
“回来可累着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过分温柔。
沈染星不解地看着他。
他微微偏头:“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染星看着他微弯的眉眼,那弧度看似温柔,却与他空洞无神的眼眸,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陷阱!
这绝对是陷阱!
以她对这个男人偏执性格的了解,但凡她此刻敢顺着他的话,答一个“要”字,或者流露出半分疲惫脆弱,眼前这个幽魂,绝对会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彻底失控,什么叫毁天灭地的发疯。
沈染星立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坚定:“不用!我睡了那么久,骨头都躺软了,正需要起来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