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作响的车架光是听就很危险,搁置在两个不太平整的车轮上,不仅上下颠簸,还左右漂移。
路介,也可被称为鹿介的青年满脸菜色的抱着车辕不敢动。
他是驾车的车夫,行进在土路上,还敢坐在前面操控一下缰绳。等上了山路,一面是高耸的山壁,一面是被树枝覆盖的陡峭山坡。
刚才有块人头大小的石块从山壁上坠落,一路飞沙走石带雷鸣声效的,擦着他的头皮飞向悬崖。那义无反顾的劲头,他都快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上面埋伏了。
鹿介摸了摸被划出一道痕的天灵盖,心有余悸。
“姬君大人,要不换条道吧。山路崎岖,匪患也不少。咱们还是从山脚绕过去,虽然远了点,但是安全一些啊。还能在村落中补充点物资。”
十六夜靠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充作顶棚的南瓜藤在她身侧垂下。藤蔓弯曲成圈,形成了漩涡的性状。
“无妨。你尽管往前走便是。”
鹿介苦笑着从车辕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挥起枯藤搓得绳子。绳鞭被摔成一个几乎完美的圆形,然后陡然拉直,发出啪的一声。拉车的老牛从鼻孔喷出两团粗重的气息,低声长长的哞叫一声。强健的肩背与四肢同时用力,松散的车架开始移动。
鹿介又挥舞了一声绳鞭。清脆的鞭声被山壁不断反弹,在山里传出极远极远。
垂在发鬓的南瓜藤须被震开,弹簧一般的时而伸直,时而收缩。十六夜微微睁开眼睛,一支藤蔓正好被震断,落入她摊开的手掌中心。
有了大老板的保证,作为车夫的鹿介彻底放飞了自我。为了不挤着车厢内的姬君,他侧身坐在车辕上,两条腿随着车身的摇晃一起摆动。
称不上车的牛车在山间行进着。林荫将蔚蓝的天空切分成不规则的碎片,日光透过万花筒一般的缝隙向下投注。在光斑落下之地,一些喜阳的植物尽力抻直,勾着头在阳光里绽开星星点点的花朵。
日光同样从南瓜藤叶中穿过,被一层又一层的阻挡切碎成朦胧的光晕。十六夜靠在车厢上,半眯着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只剩下十六颗的佛珠。
正午将至,日头渐毒。
林叶被风撩起,相互摩挲,沙沙作响。地面上的浮尘渐渐卷动起来。
鹿介抹了把光秃秃的脑门,满手汗水。他抬头往上看去,春日的阳光有点过于刺眼了。
那一点刺眼的光点迅速放大,由慢及快,从光影斑驳之处,对准青年的咽喉迅速刺下。
鹿介的瞳孔和苦无尖同时放大。蒙着面的袭击者跃至半空,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蓦得一停。
鹿介从车辕上翻下,躲进车底,大吼:“敌袭!”
他躲好了才发现自己好像把姬君忘在车厢里了。他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想探出身去救人。可数不清的木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让人无法探头。
道路的尽头,一个蒙面人飞速结印。留意到鹿介发红的眼神,隔着面罩扯起嘴角。
“土遁·土流枪!”
山路隆起尖刺,由远及近。三棱形的土刺掀翻了沿路所有树木,只逼牛车过来。
鹿介咬紧牙,抓紧腰间的钱袋。那里面装着村长交给他的钱,用去打点商人。车后装着他研究了三个月才改进烧出来的天青瓷。更别提车厢里还有姬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