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惨然一笑,道:
“秦书记这话我信,从警察出现在面前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被卖了!我逃到碧海,住的高档小区都凭卡出入,散步选择在非上下班时间,我每次只在没有监控覆盖的区域活动,谨慎到这个程度还被发现,只有自己人……”
“自己人是谁?不着急慢慢说,”秦铁雁道,“想必你猜到我们仍在碧海,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张炎沉默了三四分钟,道:
“我还需要秦书记确保我爸妈的安全,我敢发誓他俩特别我爸是无辜的,从没参与甚至不知道我做的事。”
秦铁雁道:“如果专案组察觉到你爸有牵连,他现在肯定不可能在这个位子!市委对于领导干部的处理既讲究原则,又考虑分寸。”
“我再提个要求,”张炎道,“等完事后——我不奢望立即,请放我女朋友胡莎莎出国,她丝毫都没参与,纯粹一心一意跟我好,原本计划在碧海这边生个小孩的……”
“我们将结合审讯情况作出处理,不涉案不会长时间羁押,也不限制其出境,请放心。”
秦铁雁道。
“下面轮到我了吧?”张炎道,“我肯定全部交待……找人诈死都没逃得过劫难,命该有牢狱之灾,怪不得十年前去碧虹观求签,老道长反复问我家院里长没长树,我琢磨着院里有树是‘困’字,回去后把树都移出去了,刚才在警车上突然醒悟过来,有树反倒是好事,没树只剩下人可不就是‘囚’字?天意啊天意!”
秦铁雁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没参与那些坑蒙拐骗、巧取豪夺的勾当,也不可能心存畏惧吧?言归正传,我们从刚发生的事开始说起,关于跳楼诈死金蝉脱壳,谁安排的?死者什么身份?”
“随便找了个精神病人骗到楼顶打昏,换上我的衣服后推下去的,”张炎道,“负责安排的是辖区派出所长张佑德,包括在我爸住处制造事端转移监视人员注意力,协助我跳窗逃跑、泅水渡河等全套计划,我没去那幢商厦,而是直接来到碧海提前购下的安全屋。”
“谁指使张佑德做这件事?”秦铁雁问道。
张炎道:“这我不知道,也不好乱猜,总之张佑德主动联系我并具体讲述全套计划,听完后便明白是该到了流亡的时候。”
秦铁雁不耐烦道:“都到这个地步,咱俩没必要兜圈子,你痛痛快快交待幕后靠山是谁?”
“没问题,但我必须说明一个关键点,”张炎道,“我做生意的靠山是他,新材料产业园案也在他指挥下参与过操作,不过并不代表他杀了彭绎,我觉得完全两码事。”
“先说名字。”秦铁雁道。
张炎一字一顿道:“副省长,吴轩鸿!”
“继续说。”
“他在国企任职期间很关照我的生意,后来……新材料产业园套取的钱转到我实控公司流入围城港洗白,再汇入碧海我就不清楚去向了,当然说来简单当中调用大量人脉资源,借用过很多朋友的公司账户包括高喆外甥,为此我还挨过我爸一通批评,骂我不该招惹公安那帮家伙……”
“围城港那边谁负责接应?”
秦铁雁明明早已掌握,却必须从张炎嘴里主动说出来,而不能诱供、逼供。
张炎道:“围城港总经理庄颖津,吴鸿轩一手培养提拔的亲信,几十亿资金分批转到港口金融城资金池后,再由他对接碧海那边,具体怎么运作我就不清楚了。”
秦铁雁等记录人员记完这段重要的供词,又问:
“吴轩鸿虽为副省长,哪来那么大胆子通吃新材料产业园五十亿财正补贴?蔡荣斌和肖汝学就不怕他能量不够,护不住他俩吗?”
张炎停顿片刻,道:
“懂你说的意思,但我真不清楚幕后情况,在做生意上只唯吴轩鸿马首是瞻,他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问理由,不乱打听内幕,洗钱也是,他说哪些公司的钱从你账上走一下,我立即执行……”
“庄颖津也如此?”秦铁雁问道。
“我跟他不算很熟,无非有座共同的靠山,”张炎道,“吴轩鸿长期在国企工作,又跟各派系都相处融洽,方方面面很吃得开;他胆子大,别的领导不敢干的、畏首畏尾都没顾忌,跟着他确实很短时间内就实现财富自由,而不是过去处处受我爸遏制,这也不能,那也不行,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唉,现在我总算理解我爸一片苦心,可惜太迟太迟……”
“吴鸿轩的靠山是谁?”秦铁雁直截了当问。
张炎摇摇头:“我说过我只交待自己掌握的,不乱猜,事实上根本没人知道,因为他绝口不提,而且掩饰得相当小心,否则怎么可能在各派系之间周旋得如鱼得水?他有他的一套。”
秦铁雁问:“他是否直接跟东青区主要领导联系,蔡荣斌还是肖汝学?你平时跟哪位区领导直接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