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记录案件,不是书吏做的事吗?
宋礼暗叹一声,肃目问:“你要状告之人,姓甚名谁?现居何处?”
“回大人,他叫章标,住明照坊报房胡同。”
宋礼吩咐衙役:“去传人。”
传人需要时间,第一位苦主暂时退下歇息,宋礼宣第二位苦主上堂。
这人同样是被强占了田宅,案件情节不同,但结局大差不差。
宋礼也是个人精,他选出来的案子都与财产相关,不涉及人命。
单强占田宅的案子就有几十件,他连审半个月都审不完,足够拖延时间。
百人联名状告章氏族人,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劲爆,在各坊市间飞速流窜,不过半日,传遍整座京城,官署也不例外。
翰林院午食后,宋游被同僚叫住。
“宋编修,今早你离府时,可见到县衙外百人举状的场景?”
因荣安公主强掳事件,宋游如今在翰林院独来独往,除公务上必要的交流,少与人相交。
事情传遍翰林院,也无人知会他,他并不知情。
“何为‘百人举状’?”
“你竟不知?”同僚惊讶道,“上百个苦主在大兴县县衙门口鸣冤,联名状告章氏,令尊已经堂审半天了。”
宋游:“……”
章啸甫入狱后,他爹还在家里提醒他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未料事情先找上他爹,也不知他爹眼下是何感受。
倘若章家当真做了这么多孽,国公府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同僚继续道:“消息已经传到顺天府,但顺天府到现在都没吭声,全靠令尊一个人扛着呢。”
宋游不咸不淡道:“国有国法,县衙办不了的案子,总会往上移送。”
“你是不了解shsx现在的状况,县衙周边的街道、茶馆、店铺塞满了人,全都在看热闹,令尊被架在火上烤,不能办也得办了。”
他说得没错,为了不落人口舌,宋知县从早上坐到晚上,一口饭都没吃,只中途喝了几口水,如了一回厕。
望着衙门外的人山人海,他苦中作乐地想,希望朝廷能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年终考评时给他一个优等。
苦主们都是有备而来,人证物证俱在,不管被告如何狡辩,案情都清晰明了,毫无争议。
宋礼已经被推着走到这一步,不能罔顾国法和民意,只得依律当堂判决章标等人。
因不涉及人命,情节严重的最多判个流放,情节较轻的吃几年牢饭赎罪。
看似稀松平常,可这些人都姓章啊!
他们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一朝罪名加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有人依旧沉浸在章家昔日的辉煌中,在公堂上叫嚣着“岂敢”。
几顿杀威棒砸下去,立马老实了。
围观百姓轰然叫好。
夜幕降临,县衙大门终于关上,百姓恋恋不舍散去。
宋礼回到内宅,一屁股瘫在宽椅上,累得直喘气。
一双小手端着茶盏递过来,两只总角在眼前摇晃,小姑娘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稚嫩开口:“爹爹,喝茶。”
老父亲疲惫的一颗心瞬间抖擞,笑眯眯接过:“我的心肝宝贝呦,真贴心,不像某个兔崽子,成天臭着一张脸……”
话音未落,某个兔崽子踏入家门,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前往书房。
“你站住!”宋知县审了一天章家人,嗓子都喊劈叉了。
想摆父亲的谱没摆上,反倒闹了笑话。
宋莹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宋礼:“……”
算了,闺女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