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农民入冬而息,官员逢节得以休沐,其余商人、工匠皆可劳逸结合,唯盐工经年不歇,日日徘徊井灶之间,劳筋苦骨,甚至自己亲手产出的食盐,都难以享用,其因何在?”
一番话,说得众盐工动容不已,泪如雨下。
严大发跪在地上,压根不敢多言。
他能说是因为上头催得紧,想要更多的余盐赚取巨利吗?
恐怕公主一走,他就会步白总催的后尘。
谢明灼沉声道:“项御史,你尽快拟一份奏本,呈上御案,叫那些朝官们都好好想想,我大启的盐工,为何备尝艰苦却不得善待?”
其实朝廷原本对灶户的待遇并非如此,灶户除去供给官府规定的额盐,其产出的余盐,都可向官府换取粮食,为一小引换一石米,算是对灶户的优待。
然“苦在灶丁,利入商囊”才是常态。
项敬惠眼中泪光闪动,当即应下。
其余盐工似是委屈终得发泄,一个个蹲在地上抹眼泪,情状可怜可叹,叫人心酸。
蒋有信等人:“……”
公主容色微沉,可不能触其霉头,加把劲干啊!
一直到夜幕降临,公主回营,众官拖着酸痛难忍的身体随行,正准备告退,却又听公主开口。
“蒋有信,你回帐后,誊抄‘九十八条’一百遍,待这几日劝课结束,一份不少交给我。”
蒋有信:“……”
他手都抬不起来了!
唯刘兆逾尚有余力,问:“公主,总催灭门案已结,为何还要停留几日?成都府尚有政务堆积,臣等不得不理。”
众官员皆附和。
“政务几日不理,成都府不会消失,且自有参政、都指挥佥事、副提举等人协理,尔等无需担心。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众人:“……”
第一百零一次羡慕嫉妒先行回成都的按察使!
蒋有信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虽然他负责煮盐,劳役不及刘都台等人,可一天下来胳臂早就废了,哪还有精力誊抄一百遍啊?
公主想杀了他就直说!
其余人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谁叫你没背熟“九十八条”呢。
“张思安,你身为提举,合该通晓盐务,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可见积基树本之关键,即日起,你跟着盐场工匠开凿新井,不得懈怠。”
张思安:“……微臣领命。”
今晚做梦公主明日就回京。
“刘兆逾,”谢明灼一个都不打算放过,“蜀地盗匪丛生,你身为都台,断不能任其猖獗,这几日拟一份‘剿匪’策论,必须要行之有效。”
刘兆逾:“……”
众人失魂落魄告退,回帐后恨不得重回公主入蜀前扇自己几个耳光。
让公主安安稳稳抵达成都府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半路杀出个盗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就连刘兆逾都心生悔意。
早知公主这般能折腾,他不会同意道长的提议,非要遣人截杀公主车驾。
不能坐以待毙,叫公主牵着鼻子走。
他目光示意蒋有信等人入帐,说道:“得尽快劝服公主回京。”
众人一致同意,再折腾下去,他们老命都快没了。
“公主铁了心要叫咱们吃吃苦,谁劝都没用啊。”蒋有信瞅向刘兆逾,你老刘方才不也吃了挂落。
刘兆逾成竹在胸:“有一人或可劝动。”
“谁?”
“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