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身后那如九天银河般倾泻而下的长发——那并非寻常的黑色,而是纯净无瑕的霜雪之色。
长发并未束起,此刻正丝丝缕缕、蓬松柔韧地在她身后铺散、漂浮、游弋;浸透了的皎白月华从发丝中慢慢流淌而出,闪烁着微冷的、非人间的光泽。
轻轻摇曳之间,比少女身后的月亮还要耀眼。
身影悬浮在半空中,赤裸的玉足离地三尺,晶莹的足趾如同粒粒饱满的玉豆子。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周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与空灵,仿佛汇聚了整片夜空的寒意与月魄的精华;眉目低垂,长长的睫羽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淡淡阴影,神情淡漠、不悲不喜,仿佛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喧嚣与浊气。
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亵渎的圣洁姿态,是自九天之上偶然瞥见凡尘的谪世仙影,天生就不会被尘世喧嚣所困扰。
她一定不会拉屎。王仇心想。毕竟拉屎是凡人才会做的事情,而她不会。
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悬于仙子腰间。
剑鞘上缠着几缕同样霜白的丝绦,随着微风一同微微浮动。
即使剑上没有丝毫文字,可王仇看见它的一瞬间,名字便从脑海当中涌现——惊鸿。
“还真是高高在上呢。”
冷空寒皱眉,那一副不问世事的仙子做派令她不喜。
于是她素手凭空往下一扯。
只听得“碰通”一声,那位半悬于天空当中的谪仙便被拉入凡尘。
洁白的身影仿佛比白玉石板还要纯净几分,可如今她跌落下来,身子也一同染上了尘世的灰土。
即使如此,此刻的她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只是缓缓起身。
赤裸白皙的玉足在白玉石板上轻踏,最终来到了王仇的身前。
“咚!”
没有丝毫犹豫,仙子修长笔直的竹腿仿佛凭空折断,双膝沉重地折在地面上。
膝盖骨与坚硬的白玉地砖碰撞,发出一声沉闷而清晰的钝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将那柄惊鸿剑连鞘解下,极其郑重地、一丝不苟地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前方。
她还记得小时候师父教导过她:剑客只能在死亡时摘下佩剑。
如今惊鸿剑身与自己的双肩平行、正对着她低垂的头颅,仿佛在供奉着什么珍贵之物。
只有她才知道此时的长剑意味着什么,那是她向主人贡献的全部、她生而为人的所有精华。
紧接着,她整个上半身向前伏倒、动作快而决绝,犹如剑客出剑。
纤细却蕴含着无匹力量的腰肢深深弯折下去,几乎与地面平行。
双手掌心向下平展开来,深深地按在冰凉的光滑玉砖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关节绷紧,仿佛用尽了剑客的所有力气。
“咚。”
又是一声更轻,却更显屈服的闷响。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前额紧贴着冰冷刺骨的白玉地面,没有丝毫缝隙。
那曾经如雪瀑般飞扬、蕴藏剑意的霜白长发,此刻亦然还保留着灵动的光泽,却毫无生气地披散开来:一部分顺着她伏低的后背垂落,更多的则铺陈在身侧和前方的玉砖上,形成一片刺目的白。
那是一个无比标准的土下座,曾经不染红尘的身子低到了尘埃。
身体完全匍匐在地、诱人的臀部高抬,仙子的脊椎形成一道紧绷而顺从的弓形曲线。
手臂笔直地向前伸展,掌心紧贴地面,支撑着部分身体重量,却又充满了臣服的意味。
额头死死抵着地面,仿佛要将自己钉入这冰冷的玉石之中。
她的脸完全埋藏,看不见任何表情,只有那铺散在地的霜白长发与长裙,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曾经睥睨凡尘的仙影,此刻心甘情愿的卑微。
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剑骨雕刻脊梁的剑修化作了一头雌伏在男人脚下的女奴,用自己的尊严向主人宣誓臣服。
“天衍灵剑宗素思牵。二百岁结婴、以剑入道,曾以匡扶天下、救赎黎民为己任,斩杀妖邪不计其数。所修功法为自创的天阶剑法《惊鸿破妄剑》,风格凌厉、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