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是想让小全子和小才子伺候,可惜,俩嬷嬷不给机会。
宫嬷嬷给他们分组,小全子和小才子一组,卢锦和张顺一组。
他们要么一起做,要么轮流做,谁也别想别人伺候自己。
洗脚睡觉,水嬷嬷还在炕上翻身,喟叹:“大冷天儿的,睡热乎乎的炕头,真舒坦。”
卢锦和张顺只能做梦殿下当了皇帝,给他们撑腰把俩婆子贬成他俩的使唤婆子,任他俩指使。
正做美梦呢,隐约听得什么勾勾喽的声音,随即小棍子点在脑门上,有个老婆子用冷冰冰的声音勾魂索命一般:“该起了,等东家伺候你们铺床叠被做饭吃呢?都给我手脚轻快些。”
小全子小才子麻溜起身,穿衣叠被,把被褥送到东间柜子上叠放整齐,然后赶紧生火烧水。
天冷了,大家洗漱要用热水。
宫嬷嬷:“小德子小顺子负责做饭、烧水这些活儿,小全子小才子负责外面事务。”
卢锦和张顺咬着牙,胡乱穿衣起身,把被褥送到东间,赶紧出来生火。
乡下普通火镰不好用,他俩挨个擦半天没擦着。
宫嬷嬷也不催促,非常有耐心,见他们实在打不着,这才蹲下手把手教一遍。
“我这样教,再学不会你们可以去东院儿找块豆腐撞死了。”
好不容易生上火,又发现锅里没添水,卢锦赶紧去水缸拎水。
宫嬷嬷的声音如影随形:“手脚麻利点,别跟七老八十似的,大冬天你把水洒地上,是想摔断我的胯骨吗?”
卢锦动作慢了,她又讥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年八十八了呢。”
卢锦今年十五岁,生得唇红齿白,机灵利索,哄得太子很亲他,自然是有手段和心机的。
只要他舍得下脸皮,他可以哄任何人开心。
可在这里,在两位嬷嬷手里,他硬是没了用武之地。
他瞬间明白若是不能收起一身脾气,只怕不能好好离开这里。
他忍。
陈琦站在东间门内,借着灶膛的火光打量了张顺和卢锦一眼。
他方才似乎听见卢锦和张顺互相叫了名字,有些不确定,又仔细听一下,确实是这俩名字。
再看他们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矜,还有两位嬷嬷的气度,加上昨夜的顾千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这两人现在非常年轻,跟记忆里飞扬跋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不太一样,可名字一模一样,模样也有五六成相似。
几年后元丰帝驾崩,少年太子即位。
这位新帝如同一个顽童,顽劣不羁,全无一点先帝勤政仁君的影子,不重用贤臣,反而亲近太监,导致太监们一个个弄权专横,搞得朝堂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而新帝年幼时的玩伴就有卢锦、张顺、王永、冯彬等人。
王永专权跋扈,抢占民田,甚至乱改田制,加征赋税,搞得当地民不聊生,甚至激起民变、藩王造反。
冯彬则在朝中弄权,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大肆扩张太监特务机构。
因为他们的暴行,无数人受害,无数人被连累,包括他以及很多很多人,也包括珍珠、阿年。
而卢锦和张顺虽然嚣张跋扈,但是没坏过王永冯彬等人,反而在太监争斗中死于非命。
虽然从现在看是十年以后的事儿,可他脑海中那些惨烈的经历却仿佛就在昨日,让他这些天恍恍惚惚,彷如做梦。
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现在是死了还是做梦还是像话本里说的还魂?
他还没有弄清楚。
因为眼前这一切和他记忆的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虽然时隔很多年,小时候有些记忆都模糊了,可他九岁死了爹,娘被老太太找借口休掉,姐姐被送去府城当了冲喜娘子,而他被二哥三哥带去北方“走失”了。
实际陈三将他卖掉了。
也是他幸运,买主是宫里一位张公公,想物色一个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