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艳阳高照了两天,今儿一早又飘起了雪花儿。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四周便白茫茫一片。
新雪盖着旧雪,寒风打着呼哨,天气变格外冷。
屋里却是炉火融融。
今儿萧先生休沐,哪里都没去,带着弟子阿恒对坐书桌前看书、练字。
他跟阿恒提了好几个建议,诸如“去君高升吃火锅”、“去国子监监督他们改造茅厕,这样等你裴叔和阿年来的话就有正儿八经的茅厕用了”,再比如去谁家看他们养在暖房大缸里的红梅花。
阿恒统统没有兴趣。
萧先生看着对面安安静静看书的阿恒有些不忍,曾几何时,那个倔强叛逆的小弟子竟然如此沉静又耐心了?
难道是给人做了师兄,便用师兄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他自然也舍不得心爱的小弟子去雁门关那种苦寒之地。
阿恒从小身体不是很好,去了那里,只怕会更糟。
即便非去不可,也可以等两年嘛,等阿恒长大一些十三四岁再去。
“阿恒,不高兴是可以生气的,你还是小孩子,有发脾气的权力。”萧先生看着阿恒,目光温柔。
小少爷抬头,笑了笑,“先生,我现在不生气,也没有脾气。”
虽然娘说“反正你那么喜欢往外跑,去南边儿和北边儿有什么不同?你过继过去正合适”的时候他的确是挺生气挺委屈的,要不是你们对我不好,我会喜欢往外跑吗?
可这会儿他不生气,再大的气和委屈到了先生身边儿就平和了。
小孩子才会生了别人的气转身到亲近的人身边儿发脾气。
他不是小孩子,他是师兄。
宝儿才是小孩子。
萧先生:“那你告诉阿年不回去的原因了么?”
小少爷歪了歪头,做出思考状,笑道:“我说先生老大不小的也没成家,既没有媳妇儿也没有孩子,我就多留些天陪陪先生呀。”
萧先生不但不生气,反而惊讶地看着他,“阿恒,你居然、也会开玩笑!”
小少爷笑起来,笑声清越,不见半点忧伤。
他本来就很会讲笑话,珍珠说他比阿年会讲!
他把书合上,专心跟先生聊天,“先生,你说张公公会在阿年家住几天吗?”
这样阿年就有时间写信,可以请张公公帮忙捎回来呢。
萧先生摇头:“张公公一夜都不会住的,他会想办法尽快赶回来。”
小少爷有点遗憾,手撑着腮有些出神。
他好想阿年、珍珠他们呀。
萧先生看他出神的样子,“阿恒,你帮先生个忙?”
小少爷:“嗯?”
萧先生:“为师没扛过陛下的纠缠,答应教太子殿下,要不你陪殿下读……两年书?”最后声音几不可闻,一副很是歉疚的样子。
果然,小少爷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先生!”
先生,用珍珠的话说,你脑子被门夹了?
不是小少爷自夸,殿下和他同岁,却比他顽劣一百倍一千倍!
谁都不想要这样的学生!
谁也不想要这样的同学!
即便他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比起太子,他宁愿要一百个谢肃当同窗,更何况他连一个谢肃都不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