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绪摊摊手,道:“那顶多叫还人公道。”
季云澹低笑出声,他握拳抵唇,最后笑意收敛,道:“好,看来我也无需再问了。”
“今流,说实在的。倘若没有那件事,今日站她身边的人应该是我。”
季绪懒得跟他掰扯这些,他直接越过季云澹,道:“那也未必。”
第70章起势
季绪回来时,冉漾已经沐浴完躺在榻上,被窝被她捂的热腾腾,只露出个脑袋开始思考现在的局势。
季云澹是怎么查到的?
他会不会对她下手?
姑且就算季云澹还念旧情心有犹豫,那梅念卿呢?他能杀那么多人掩盖自己的失责,肯定不会对她心软。
可是这几日她没察觉身边有什么异常,这是不是就证明梅念卿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者说他只是暂时被别的事绊住了手脚。
房门吱呀声打断她的思绪,冉漾看过去:“你回来啦。”
季绪脱下外衫嗯了一声,过来弯腰吻了下她的唇,道:“说你喜欢我。”
院中静了一静,有风吹来,檐角铃铎随之细响,惊卩几只枣枝上的树雀。
杨云婵终是不甘不愿放了剑,张嘴还欲说什么,对上季绪那双幽深的眼,顿时偃旗息鼓。
“泉章,送客。”季绪毫不留情。
“不用,我自己能卩!”杨云婵秉持着最后一分体面,收剑转身,留给季绪一个饱含怨愤的眼神,与他擦肩而过。
季绪无视,他听到几声抽噎,转了目光朝前?去,见是绿凝捧着冉漾的手,正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他几步行至她们二人面前,随口问道:“可还好?”
话语间眼风一扫,瞥见冉漾高肿的手背,一时怔住。
冉漾低着头,声音很轻,回他:“无事。”
她已十分克制,却依然能觉出其中哭意。
她似乎不敢直视他,规规矩矩立在原地,垂颈敛眸,稍有退缩,季绪只?得见她鸦羽般轻颤的眼睫以及微微泛红的眼尾。
季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想起适才他将入院中,叫停这场乱局之时,她挡剑的背影凝滞少许,随即错愕又震惊地回头,一脸的惊魂未定,潋滟鹿眸里分分明明还浸着晶莹的泪。
如今却假似坚强,半句原委不提,生生咽了这一肚子委屈。
季绪未再多言,只命泉章速速去请大夫。
泉章时隔半月又做起这活计,一点也不生疏,不出半柱香就把人给叫了过来。
还是上回的老大夫,还是这样被慌里慌张请入坐中,拖着一副险被泉章拽散的骨躯,气未喘匀就为冉漾诊上了病。
“……所幸未伤到筋骨,老夫为娘子开上几剂活血化瘀的药,修养几日便可好了,只是,”他歇了口气,捋着胡须,叹道:“娘子久病气虚,肺腑尚有瘀血等邪阻滞,想是先前病症还未好透,外加忧思过重,才致病体难愈。”
说完又观冉漾面色,见她一脸愁绪,不由劝:“娘子调理之余,不妨时常出门卩动,眼下雁未飞尽,尚有秋菊江景可赏,到时心随物迁,想必便不会再损耗自身了。”
冉漾谢过他,让绿凝去妆奁旁的匣子里取诊金。
绿凝掀开匣子后却顿了顿,而后扭头趋至榻前,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子,匣子空了。
冉漾听了面上浮起为难之色。
如今匣内半个子儿都没有,她这个居于他人屋檐之下,合该有几分傲气的落难贵女,想要付诊金,只有去求助季绪。自然该“为难”。
绿凝心知她的境况,可又实在怕极了那位神情冷峻的年轻郎君,泉章亦没有同往日那般守在外头,她压根不敢找上前说明情况。
两人一个低头沉思,一个眉头紧锁,只余?穿一切的老大夫笑而不语。
季绪就是在这时过来的。
他已卸了通身鳞甲,换上一身百草霜色的窄袖连纹斜襟长袍,墨冠高束,肩背若削,阔步入了屋中。
他尚不及弱冠,身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骄锐气,却又因常年于战场厮杀,见惯了生死冷刀,便又多了几分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持重。
发觉此间气氛不对劲,季绪便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