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朝锦华宫内,烛火通明。
姜楠斜倚在软榻上,一袭白色里衣衬得肌肤如雪。
婢女环儿站立一旁,欲言又止。
姜楠眨巴着一双大眼,看了她一眼,“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娘娘,连奴婢都看得出来,宫中的妃嫔虽多,但陛下最喜欢的就是娘娘。可您为何。。。为何不愿意与陛下亲近呢?”环儿有些不解地道。
别宫的妃嫔都渴望着得到陛下的宠幸,可她的主子倒好,既不参加陛下的宴饮,也不迎合皇上的圣心。整日都没个笑脸,面上尽是清冷之色。
皇上令她侍寝,不是染了风寒,便是来了月信。如此这般,几时方能怀上龙嗣,升为贵妃。
姜楠闻言,指尖轻轻拨弄着案几上的青瓷茶盏,茶汤微漾,映出她半张朦胧的脸。
“环儿,你可知这深宫之中,最危险的是什么?”她嗓音轻柔,却透着一丝凉意。
环儿一怔,低声道:“奴婢愚钝……可是其他妃嫔的算计?”
姜楠轻笑,摇了摇头:“是帝王的‘喜欢’。”
她抬眸望向窗外,夜色沉沉,无星无月。
“陛下的宠爱,就像这盏茶——”她指尖一松,茶盏坠地,碎瓷四溅,茶水蜿蜒如蛇,“捧着你时,温香软玉;可若他腻了,松了手,便是粉身碎骨。”
环儿惊得后退半步,慌忙跪下:“娘娘慎言!若叫人听见……”
姜楠却恍若未闻,赤足踩过满地狼藉,雪白的足尖沾上褐色的茶渍。
“三年前入宫的林昭仪,曾连获七日专宠,如今在冷宫咳血;去岁的陈美人,因一曲霓裳得了圣心,后来……”她顿了顿,指尖抚过妆台上的金簪,“听说她投井那夜,陛下正在新选的秀女宫里听琵琶。”
殿外忽有夜莺啼叫,凄清锐利。
环儿浑身发抖,却见自家娘娘忽然转身,烛光里那张芙蓉面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所以,本宫宁可做他心尖上一根拔不掉的刺,也不要当掌心里那捧随时会漏尽的沙。况且,现在朝野内外都在言陛下的不是,我作为妃嫔,理应规劝君王,让他勤于理事,又怎可在后宫用些狐媚子的手段,与众姐妹争宠。”
“可是,娘娘。。。”
环儿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被姜楠打断,“好了,环儿。我累了,你退下吧。”
环儿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却不敢再多言。她低头行了一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殿。
姜楠望着环儿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从被册封为贵妃,宫中的明枪暗箭便从未停歇。今日皇后又借赏花之名召见,言语间夹枪带棒,让她疲于应付。
姜楠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杯中茶汤澄碧,泡发开来的茶叶如同有生命一般,直直地竖立起中,时而缓缓上升,时而又徐徐下降。
竟是君山银针。
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