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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第2页）

她之前那么对待她，没想到她竟然以德报怨。

李尺素从榻上起身，朝姜瑶伸出了手。姜瑶打量她两眼，伸手扶住了她，一道往外走去。

张斗则留下了凌鹤箫，将古河庄百姓准备的谢礼奉上。凌鹤箫收了钱，便跟上了李尺素和姜瑶，一行三人原路返回。

待出了古河庄，沿途安静下来。李尺素看向姜瑶，没认出问道：“你不恨我？愿意帮我？”她实在是有些怕，之前自己那么对她，若是她存了报复的心，此番坑了她可怎么好？

姜瑶却没有看她，只看着前方的路，顺口道：“你不过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位普通的母亲，是苍生的一部分。我没有和你计较的必要。”

李尺素这样的凡人，就算翻出她这辈子所能翻的最大水花，在姜瑶眼里，也不过是一片微不足道的涟漪。

听着姜瑶这般回答，李尺素有些诧异地看向姜瑶。忽然就有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她讪讪笑笑，没有再多说话。

反而是走在李尺素另一侧的凌鹤箫，目光一直落在姜瑶面上，唇边含笑。

这人间的老妇当真是目光短浅。她旁边的这位，那可是仙界战神，怎么可能会跟她计较？大象永远不会在乎自己被蚂蚁咬了一口。

和姜瑶较劲数百年，他很了解姜瑶。姜瑶心怀苍生，仙界众人将她视作保护伞，视作定海神针。可是唯有他清楚，姜瑶修为高，心境更高，她心怀的苍生是个很抽象的概念，从不是具体的某个人。

所以，她守护苍生，却不从在乎苍生如何对待她。感恩也罢，仇视也罢，在她眼里，没有任何不同。她不会因苍生的感恩，便对他们多一分好感，同样也不会因如李尺素之辈的为难，而改变自己的坦然和全心守护。

正因如此，仙界才会称她为逍遥仙尊。逍遥二字，便是指她不受任何人心的拘束和牵绊。

这莫羡名的老娘，以为自己的几句话会让姜瑶报复于她。她还真是高看了自己。无论是她之前的仇视，还是现在的愧疚，都不会入姜瑶的眼。

凌鹤箫鄙夷的目光从李尺素头顶划过，看向前方。可数息过后，他似是想到什么，面上笑意消失，转而看向姜瑶，神色间隐含探究。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若姜瑶是这般看待苍生。那么他呢？他视姜瑶为仇敌，是挡在他面前，永远翻不过去的大山。可姜瑶又是如何看待他的？莫不是连仇敌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给她修行添乱的绊脚石？

念头落，凌鹤箫的唇明显的抖动一瞬，他随即紧紧抿唇，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脑海中复又出现他第一次见到姜瑶时的情形，那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女神。

凌鹤箫心间格外的不舒服，这么多年来，他就是想赢一次姜瑶！想让她收起那个睥睨着的看垃圾一般的眼神，正眼看他一次！

一路上，凌鹤箫心里都格外的不舒服，可现在姜瑶失忆，他也没法再像从前一般，堂堂正正的和姜瑶一争高低。

只有在行夫妻之礼时，她才会表现出一些寻常女子的模样。凌鹤箫再次抿紧了唇。

待一行三人道莫家门口时，姜瑶在李尺素耳边低声道：“等下回去，莫要大肆宣扬。下诅之人，必有媒介。我们先破了诅咒再说。”

李尺素看了看姜瑶，点头应下。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在古河庄是姜瑶帮她开了眼，她知道这等程度的诅咒，施咒之人的本事远在自己之上。连家主都未曾察觉，她已是别无他法，就算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听她的安排。

回了莫家，李尺素向家主汇报了此次的结果，随后便借口乏累，带着儿子儿媳回了自己院中。

莫应卜此刻正在院中连剑，见夫人和儿子进来，面上出现笑意，可当姜瑶出现的那一瞬间，他面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不减，本迎上来的人，停下了脚步。

李尺素已经被姜瑶开了眼，自是也看到了自己夫君眉宇间弥漫的黑气。不由深深蹙眉。

待三人走近，莫应卜便阴阳怪气道：“这是我和夫人单独住的院子，不欢迎林家人。”

姜瑶眉微挑，李尺素歉意地看了姜瑶一眼，讪讪笑笑，随即拽住莫应卜的手臂，将他往屋里拽，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李尺素和莫应卜王屋里走去，凌鹤箫来到姜瑶身边，安抚道：“父亲尚有成见，说话难听，你若是不喜，不管他们便是。”

反正是莫羡名的爹娘，他管不着，哄着别叫姜瑶不高兴更要紧。

姜瑶看向凌鹤箫，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他们是你爹娘，亦无大恶。”言语间似有不喜。

凌鹤箫面露不解，反驳道：“可他们对你不好！”他实在不能理解姜瑶，即便失去了记忆，她为何还是会像从前一般？这夫妻二人，对姜瑶的态度明明很差，这若换成他，别说帮他们，别暗中使绊子就不错了。

姜瑶面上的不喜愈发明显，她深吸一口气，对凌鹤箫道：“他们确实对我不好！可是看待问题，你不能只看表面。他们对我不好，是因为林莫两家的矛盾！而林莫两家的矛盾，却是因为修行理念不同。”

“林家认为自身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大可借助外物。莫家则认为应当专心锤炼自身，借助外物是歪门邪道。可是哥哥，自你我殉情未果，活下来之后，我脑海中忽然多了一些知识。我不知为何，忽然知道在上方仙界，我们林家的修行方式，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器修。而莫家，便是主修内丹。”

“他们之所以结仇，实在是因为认知不够！若他们知道上方仙界的事，只会觉得这结仇的原因可笑！他们是对我不好，可他们也只是受制于认知的可怜人。我对他们有怜悯，有无奈，却从无恨意！他们并非本性既恶的坏人！”

听着姜瑶说完这番话，凌鹤箫愕然。他忽然明白了，这么些年，为什么姜瑶总是能对苍生一视同仁，原是她的眼睛，看得比别人更深更远。

凌鹤箫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赢不了姜瑶的原因。和姜瑶相比，他过于在乎一己荣辱。

凌鹤箫沉默了许久，半晌后，他似是又想起什么，眸光一颤，重复了一遍姜瑶的话，缓缓道：“他们之所以结仇，是因为认知不够？”

那么是不是在神界看来，他和姜瑶之间的仇恨，也是格外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