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邓寻收起飞镖,迈开步子。只一眨眼,便见洞口边沿只剩下一双手。
“诶?”
沈羡觉得奇怪,张口要拦,转瞬连他那双手也不见了,只得立于原地垂眸暗叹,无可奈何。
动作也太快了些。
再一抬眼,方才那身影又窜了上来,堵在沈羡身前,眼里满是不解。
“什么意思?”
“我也下。”
邓寻讶异地张大嘴巴,指了指竖直的长梯,又指了指沈羡。
沈羡有些无可奈何,揪起自己的裙摆。怎料邓寻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不可名状的事物一般,飞也似的偏头、遮眼,脸皱成一团。
“放……放肆!”
半晌,见沈羡迟迟没有反应,邓寻手掌悄悄分开一道缝,语气弱弱。
“穿了裆裤①,你早说啊……”
“哈。”沈羡反笑出声,不可思议道,“邓大人从前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难道以为女子的长裙里面是一片空荡,风一吹便能一览无余了?”
邓寻难得陷入沉默,嘴朝洞口一努:
“行了,下吧。”
才下几步,整个人便沉入了一片黑暗,攀在梯上的手也不自觉攥紧。
脚尖下探,转了一圈还找不到落点,只留左腿在原地苦苦支撑。好不容易探到坚实的触感,又差点儿稳不住身子,深深叹了口气,原是一次下了三阶。
“呼……”明知作用甚微,沈羡还是强迫自己瞪大双眼,甩了甩头,更为小心谨慎地向下爬。
腐臭味更浓了,混杂着腥味、霉味与莫名的刺鼻气味。
沈羡刻意屏住气息,直到自己胸前隐隐刺痛,却还是在松懈的那一刻让它们趁虚而入,齐齐灌入鼻中,头变得更昏沉、也更混乱。
伴随着石砖放归原处的闷响,沈羡也触了底。
“来,油灯……”不知何人轻呼。
不期牢房低矮,沈羡兀然撞到了顶,顺手摸下大片湿黏,剩下的顺着她的发丝渗透到头顶,很是清凉。
她曲着腿、弓着腰,迈过瘫在地上的两副狱卒尸首,总算循着声音来处,磕磕绊绊地摘下了那盏油灯,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方才的是水和青苔。
还好。
油灯一晃,邓寻的面庞映在自己眼前。
“真的不回去?”
沈羡有一瞬间的怔愣,旋即轻轻摇头,朝油灯所指的方向向前走。
地牢沉静地不可思议,只有朦胧的水声,惊得她的神经不肯放松。
这里。
沈羡将油灯摇向右侧,惊得斑点长蛇窜回一滩污秽,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有十人,身上衣物完好,只□□涸的血染做通体红褐。
这儿也是十人,皆是女子,有长有少。
见眼前有光,其中一位怯生生地看她一眼,扯了扯残破的衣物,背过身去,摇着怀里的婴孩,嘴里轻声念叨。
十人。
十人……
此时身体已然适应了这样的气味,也适应了这样的逼仄。沈羡稍稍加快脚步,与那声线来源不断拉近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