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短促的气声过后,她接续道,“别问。”
她不觉得有什么。左肩破了个洞而已,又不是整个被人削了去。
“你要扶稳了。”
沈羡下地,飞快地蹿到陆衡的身侧,攀着他的胳臂,而后颇为得寸进尺地再往右靠了靠,一副得逞的模样:“我可走不动。”
……
天色晦冥,方才架子上的狐裘被陆衡扯下,落到沈羡肩头。
二人团在寝殿前石阶一隅,沈羡的头搁在陆衡身上,不自觉蹭了蹭。清风徐来,将其发丝拨到了眼前,不肯坠落。
她方自裘衣中抽出手,欲将其别过耳后,一截指腹蓦地抵上自己唇瓣,向下压了压,又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擦过,带来一阵痒意。旋即,眼前一片开朗。
“……嗯?”
卯正时分于她而言还是早了些,自己不知何时又变得困倦无比,差点儿就要倒过去。
可被他这么一鼓捣,就像头顶的筋条被人蓄意拽着,提到空中抖了抖,令人惊异而又惶恐。
她猛地撑开眼皮,坐正偏头看他,面上尽是不可思议。
陆衡接住她的目光,却无丝毫闪躲,反盯她圆睁的杏眼,被她牵引着不断逼近,存心逗她一般。
等她默默地偏过视线,忽又不依不饶地回头,开始和他比较眼珠大小,他方稍稍收敛,身子回正,窃窃笑一声,状似云淡风轻。
“鬓发,黏住了。”
“哦……”
沈羡不是没瞧出他这点心思,只看在他们二人久别重逢的份上……
最多看在方才他愿意充任自己暖和的软枕的份上,暂且不同他较劲。
陆衡还在看她,缓缓开口,面色发怔,入了魔似的。
“世上怎会有这般讨人喜欢的女郎。”
“哇。”沈羡托腮,眉眼弯弯,“嘴这么甜啊。”
“不……”
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刘荣手中,可他没有。
沈羡像他的救世主般从天而降。有了她这个变数,就连他的命运也随之倒转。
是错觉吗?她好似带给他不尽的好运,令其每每陷入绝境,每每起死回生。
沈羡戳戳他:“好好看日出,别错过了。”
她又懒懒瘫回去,窝在一个舒适的位置。
再度抬眼,恰见一线曙光,刺破叆叇云雾,直朝自己奔来,驱散余寒。
“陆衡。”
她一时有所触动,在他身侧轻喃,双眼微阖,似轻叹、似感慨。
“天亮了。”
……
先帝薨逝,新帝即位,越明年,改元长宁。
这原该是王朝的最后一年,而今却成了枯木逢春,万象更新,一派欣欣向荣的长宁元年。
山河不改,日月长新。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