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小人只好以死明鉴!”
李净听罢,心下一沉,下一瞬,混于人潮见的那个官差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他不知何时用力撞上衙役未收入刀鞘的刃尖,薄刃没入腹中,血淋淋一片。
他抬眼掠过一众人,直直望着李净,方才怯懦,不安,惊恐的神色全然变了,剩下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与不甘。
那个眼神李净此生都忘不掉,分明素昧平生,他们从未有过交集,二人间却似隔着血海深仇。
衙役将刀从他身体上抽出,那官差顿时泄了力,颓倒在了地上,他口中血汩汩而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
死无对证。
一旁吴祥远满脸惊讶,头冒着虚汗,用自己一角袖口不停擦拭着:“李大人,这……”
李净没说话。
吴祥远见状,望了眼周围的百姓,又道:“来人,将这逆贼拖下去。”
身后两个衙役上前,将那人准备抬走。这时,人潮当中隐隐翻涌着,不知谁人高喊了一句:
“知州大人,‘逆贼’所谓何意?”有个男子冲出来忿忿不平道,“您莫不是还想要包庇这位姓李的高官,他究竟有多大的权利?方才那人以死明志,难道还看不出他有天大的冤屈?”
吴祥远蹙眉,督那说话人一眼,道:“死无对证。”
那人哼笑一声:“死无对证?死无对证不是更能说明,他李净罪大恶极,实乃铁证!”
李净此时总算明白了,那官差一死,事先种种铺垫,口中所言,只为做实她指使其残害无辜百姓之罪名。死无对证,线索断,在青州百姓看来,那便是奸猾狡诈,纵她百口莫辩。
吴祥远道:“人虽死,却实乃没有实证,不过各位请放心,事关我青州百姓,无论何人,此事我定彻查到底,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此言言之意尽,本以为人群会就此散去,不妨又有人道:
“那好,一码归一码,事论李巡使判张黄二人为五等,此事又乃真?”
吴祥远忽然顿住,眼神飘飘然看向李净,见后者不言语,面上亦没什么神情,他道:“李大人自会有自己的安排,这不是你等该过问的事情。”
此话难免欲盖弥彰,落在在场人的耳中又是另一种方式的狡辩。果然,每个人的面上再次出现了愤怒的神情,他们嫉恶如仇般瞪着李净,怨恨一倾而下。
喧闹声快要将人淹没,李净根本没有辩解的机会,群怒难泄,青州城的百姓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由头,她此时说什么,他们不会相信。
“李大人!为何!为何!我家中五口人,终日饭粮不足,为何米行员外五等,我家却是三等!”
“姓李的!你知道吗?官府判我二等户,我孩子死了,活生生饿死了,我女儿再也回不来,我还有好多官债,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家为了袋小米省得死去活来,你却告诉我我,那些个贵胄商户纳的钱还比我少!”
“贪官!你去死吧!”
“去死啊!”
场面混乱,吴祥远派了两三队官差,费了好大劲才强行疏散了人群,他见李净与柳砚二人离开的背影,长舒了口气,从容不迫回到知州府衙。
一进衙署,便见李逢昌等各县县令等候再此。
吴祥远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各位这是?”
“大人,孙通判叫我等来,说那监察巡使仗权谋利,与各大商行暗通款曲,令我们排查各县是否亦有那李大人的手笔,我等是来得知州大人恩允。”
吴祥远忽笑了一声,想不到孙平此人做戏全套,随后他神色凝重道:“确该如此,本官允了。”
“是。”各县县令纷纷应到。
底下人没有立马离去,纷纷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