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道:“你还记得,那日朝堂之上,朱梓宣与大理寺的当堂对峙?卓庭风虽是无妄之灾,但朱梓宣必与大理寺的其他人有勾结。”
“或许,秦阿语的死,只是个引子。”
李净若有所思点头,他们到了秦二家中,土阶上坐着个粗布褐衣之人,灰头土脸埋着头,手里拿着一块硬馍,一枚一枚数着兜里的文钱,很是仔细。
秦二似乎察觉到人来,他抬起头,微愣,随后径直走过来。
他看了李净两眼,似乎踌躇,问道:“李大人,我家贷官粮的利息可否迟缓几日,我银钱已攒够,着急给我妹妹捎过去。”
李净霎时面露难色,她不知如何开口:“这……”
“我干活麻利,很快便能补上,大人您可否替我向知州大人说说?”
见李净不语,秦二的面色黯淡下去。
李净实在不忍,却无法视若无睹,她还是开口说道:“秦二。”
秦二应了一声,看着她。
“你有一个妹妹,是不是叫秦阿语?”
他微惊诧,迟疑点了点头。
李净话到嘴边觉得烫嘴,却还是残忍道:“这钱你自己留着用,令妹……也许用不上了。”
秦二不明所以,猝然眼皮一跳:“大人此话何意?”
“前阵子上京城有一桩投湖案,死者正是秦阿语。”李净道,“大理寺与御史台掌手,我是御史台内部之人,亲眼见过案卷,也见过尸首,抱歉。”
秦二登时目眦俱裂,满满不可置信:“不可能!”
“不可能!她明明都已逃出来了,怎么会投湖!”
一旁柳砚神色微动,与李净相视一眼,紧问道:“逃?从何处逃?”
秦二看向他,眸色骤变,狠狠斥道:“滚!你们滚!你们官府之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喝人血的秽物!”
秦二胡乱推搡着他们,口齿中骂语不断,气势如火,面上泪水却纵横交错。
李净被柳砚挡在身前,她一时想起春来与永年,心中愈发的荒凉,秦二愈发孟勇,嗓音却从开始的吼叫渐渐演变成悲怆的哭腔。
她再不愿如此,道:“秦二,你想为妹妹报仇么,将那些贪官坏人绳之以法,让他们下至阴曹地府跪地求饶,永世不得超生。”
她并无十足的把握,依旧说道:“这世上公道尚在,你愿意相信我么?”
秦二含着泪眼,透过水雾看她。
“你会和他们一样么?”
还未等李净出口承诺,柳砚此时斩钉截铁道:“不会,她不会,这数日,你亦是有心之人,我信你应当相信她的为人。”
“你若是赶我们走,令妹的死,再也起不了波澜,你内心亦知知州府信不过,信我们,是你如今唯一的选择。只要你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我们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净闻言,无声浅笑。她温和坚定地看着秦二,一如柳砚,你看,当朝权倾朝野的中书令都信誓旦旦,他心系民生疾苦,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然而,这些话却不能明着说出口,只好用其他方式令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