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喝酒的兴致,崔云归索性就撂了酒杯,转而吩咐丫鬟把她房中绣了一半的绣球拿过来: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叫人倒了胃口。——去把我没做完的绣球拿过来。”
她不喝酒是秋收梦寐以求的,几乎是崔云归把杯子放下的瞬间秋收就把酒撤了下去。
外头花郎的叫卖声重新响起,崔云归躺回去绞着手绢等着看新出的嫩荷。
“姑娘!你看谁来了!”
二进的院子不大,冬藏清脆嘹亮的声音可以传到院子里每一个角落去,崔云归对她语气中难掩的兴奋产生了好奇,直起身子对着她身后张望。
穿过拐角的阴影,一个身着青蓝色怀抱绿叶粉荷的女子紧跟着冬藏从院门走来,无需认清楚样貌,光凭女子周身那独一份温婉恬淡的气质崔云归就认出了此人。
“春寻。”
春寻怀抱绿叶粉荷笑意盈盈:
“姑娘,我不在这两个丫头可有伺候好你。”
绿叶新鲜,粉荷娇嫩,最是离不开水的,秋收上前从她怀里接过花束,交由随侍的小丫鬟命她找个瓶养上后笑回道:
“春寻姐姐放宽心,姑娘一根发丝也不少。”
春寻当真装模装样的上前围着崔云归左右看了看,崔云归挑眉:
“如何?可看出来了姑娘我掉了几根头发?”
“看不出来。”春寻照实摇头,忽的一下又笑开了:“不过我瞧着姑娘丰腴了些许,比我离去时更为貌美了。”
天气适宜,又无事劳心,崔云归胃口大开,自然而然就心宽体胖了。
院子里的人又嬉笑了几句才停下来,春寻敛目,向秋收睇去一个眼神,秋收看到后偏头去看崔云归,崔云归微微颔首。
无需多言,想传递的信息都在几个眼神的来回中,秋收抬头看看太阳道:
“今日日头正好,冬藏你带着几个人也去把姑爷房里的被褥衣裳拿出来,该晒的晒一晒,该浆洗的浆洗。”
冬藏虽还看不懂人的脸色,但她听话,接了差事就去办,从不多问。
打发了一部分人,秋收又指了剩下的这一部分人道:
“你们几个跟着我,姑娘的头面首饰许久不戴都要落下一层灰了,趁着天好都搬出来擦擦。”
几人应了是,跟在秋收的背后走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事做了,整个庭院里只剩下崔云归和春寻两个人,崔云归拾起还差一些才能完成的绣球,捻起针问道:
“人找到了?”
春寻立在一旁:“找到了,姑娘与我记得都不错,那日穿腹的一刀确实让主君再无生育孩儿的可能。”
当日之事发生时她虽还不足五岁,但崔云归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那一刀确确实实是断送了父亲的生育能力,如今让春寻出去跑一遭不过也是为了拿到实质性的证据。
“大夫亲口说了吗?”
一只鸳鸯绣好,崔云归逆向收了几针,春寻从袖中摸出封折成方块的信放在红木束腰花几上,顺手拿过剪刀替崔云归把线剪断,道:
“这是大夫亲手所写,就是闹到了见官那步也可做呈堂供词。大夫医人无数,起先不记得这桩医案,更不记得我们崔家,后来我秉明了主君当日的伤势,话刚脱嘴大夫就想起来了,都不必我再多说一个字。”
崔云归放下绣球,拿着这几月来春寻奔波的结果看起来。趁着崔云归看的功夫,春寻接着禀报:
“人我照姑娘的吩咐安置在别院中了,姑娘可要去见一见?”
兹事体大,崔云归自然要去见一见的,但如今卫纤霏腹中的胎儿尚小,她倒也不急于今日这一时,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未办。
“不急,等卫姨娘肚里的孩子生出来也不迟,到人赃并获,才能师出有名,眼下最要紧的表兄婚期在即,我要加紧将这几个绣球做好——你来看看我做的这几个绣球好不好?”
绣框里放着三个做好了的绣球,春寻一时还未反应归来崔云归说的是谁,依言去看了一个绣球后才反应过来,她目透讶色:
“周公子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