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雪鼻头都冻红了,像一只气鼓鼓的松鼠,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仍不忘瞪她:“干嘛,嫌我眼泪弄脏你围巾?”
“那你把我围巾还回来。”
“不要!”
她紧紧抓着围巾,誓死捍卫的模样,像个紧紧攥住糖果的小孩。
言真的目光像温水一样轻轻漫过了她,又掠过柏溪雪,重新落到墓碑上。
灰色的大理石墓碑已经没那么新净了,这么多年,她一年一年来扫墓,墓碑上的春草一年一年枯荣。
言真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地翘了翘,但很快又放下。
然后,柏溪雪听到她轻轻地说:“柏溪雪,如果当年你对我说这句话的话,我可能是会喜欢你的。”
呵出的白气弥散在空气中,她的表情如同冬天的空气一般纯净而凛冽。
而柏溪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现在呢?”
“我不知道。”她移开眼睛,低头看脚尖。
她猜,柏溪雪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生气的。毕竟大小姐心高气傲这么多年,怎么能容忍这样不清不楚的答复?
言真笑了笑,感觉自己就像小说中那种优柔寡断的渣女。
然而,她却忽然听见柏溪雪的声音:“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手忽然被柏溪雪抓住了,言真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却没能甩掉。她惘然地低头,看见柏溪雪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我饿了,”她说,还是那种大小姐理直气壮的口吻,转过头眼睛却亮闪闪地看言真,“你带我去吃饭,带我逛一逛你待过的地方,好不好?”
言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第47章至肯醒觉才愿退烧。
最后,言真还是没有拒绝柏溪雪的提议。
新年第一天,墓园的定位实在不好打车。她们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看绿皮公交车摇摇晃晃开过来,又跳上车。
车上只有她们两个乘客。忽略了司机投过来带着怜悯和好奇的眼神,言真和柏溪雪在公交车最后排落座。
家乡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小城市发展得慢,没什么叫人感叹日新月异的变化。言真不说话,只是把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窗外的景色渐渐往身后抛去。
她从小就喜欢这样把头靠车玻璃上发呆,看车外一切浮光掠影地过,不知不觉就抛下了二十多年的光阴,柏溪雪悄悄偏头看她,也没有说话。
她带柏溪雪在城市最旺的步行街下车,新年的气息瞬间铺面而来。灯笼、挂满利是的年桔还有满地未扫净的彩带和鞭炮屑,深吸一口气能仍能闻到淡淡硝烟味。
春节年轻人都返乡了,互相拍照的漂亮女孩子、拉着小狗或小孩的年轻情侣漫步在街上,言真和柏溪雪两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走在大街上也不显得突兀。
柏溪雪早餐吃得太潦草,此刻肚子咕咕直叫,却又不能把口罩摘下来,只能在街边买一些热狗烤年糕的之类的小吃,悄悄掀开口罩,一会儿咬一口。
她偷偷摸摸的样子像一只半夜藏粮食的仓鼠,言真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珍珠奶茶,看见女明星一边鬼鬼祟祟地和黏牙烤年糕搏斗,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要是张仪看见了肯定会把我骂死。”
她看起来就像蛀牙的小女孩生怕被妈妈发现偷吃糖。有一瞬间,言真几乎莞尔。
但很快,她又压抑下心软的冲动。
吃完了烤年糕,柏溪雪又要吃糖葫芦。
言真掏出付款码替她买,转过头就看见柏溪雪在摊子前专心致志地挑选,一本正经的神情,好像是什么天大的事。
这年头的糖葫芦花活已经做得异彩纷呈,蓝莓草莓樱桃山药,五颜六色什么样式都有,但柏溪雪满脸严肃地思考着,最终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这串。”
言真低头看一眼,红艳艳的一串山楂,裹着晶莹的冰糖糖衣。
倒是很返璞归真的样式。
“还要别的吗?”她付款码还没有退出去。
柏溪雪只是摇摇头:“不用了。我就想要这串。”
她直起身来,先把糖葫芦递到言真面前:“你吃吗?”
“我胃酸反流刚好。”
柏溪雪低低地哦了一声。熙熙攘攘人群里,她跟在落后言真半步的地方,小心地拉开口罩,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
薄脆的糖衣在齿间碎裂,酸甜的口感让她眯起了眼睛。柏溪雪珍惜地品尝,抿了抿唇,尽量不让糖渣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