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金突然出现,他连忙将悲伤、茫然收起。
“跟我回去。”
向大金往前走,他却一动不动,向大金回头看他,脸庞一半被火光照得通亮,一半隐在阴暗中。
“怎么,现下便不听话了?你记住,没到全州之前,老子还是你的排长!军中不适合特立独行之人,你若不改,趁早退出!”
何起蛟默然跟上去,向大金在前领着他回了营房,将全排将士聚齐,说了他们即将离开,八营下面的连排班都将重组的事。
离开的人明天就要远行,留下的人明天还得守城,是以众人虽心情低落乃至有些茫然,向大金也不能组织活动慰藉战友们的失落。
“捱过去就好了。”
战友们多少有些不舍,向大金心里也颇多感慨,目光却不经意地放在何起蛟身上。
“不管打仗还是别的,捱过去就好了……”
是啊,捱过去就好了。
不管晚上如何辗转反侧,到了天亮,便得起床。无论心中有多少悲伤和忧郁,白日的炮火呐喊填满耳目,便容不得他分神。
“快看!是保家队的贾营长!”
拱北门城墙上刘木头一声惊呼,几枚炮弹随着他的喊声飞过路江,砸进明军军阵尾部,顿时引起骚乱。
声浪末端,一队队披甲执锐的战士从北障山与文笔山之间的山口冲了出来,一道硕大的身影在明军渐渐成型的箭雨中岿然不动。
“动了!”
那硕大身影一动,众多甲兵跟着他如同猛虎下山,跳至明军前锋面前,锋锐爪牙一扫,明军惨叫连连,倒了一排人。
明军缺甲,这一两百甲兵所向披靡,险些将明军军阵杀穿。
“是广西总兵!”
刘木头的声音将何起蛟的目光引向西北,一面明军大蠹之下,上百骑兵从西面绕过灵川城,奔驰过江,其后跟着数百装备精良的步兵。
“王扬德慢了一步。”向大金盯着那面大旗,评点道,“明军人还是少了,北障山北甚至大山之中,都有我军小队流动作战,王部斥候几乎不能越过北障山。”
话音刚落,何起蛟便看见原本围着城北去堵截贾闷头部的明军前锋出现了溃退之势。
贾部甲兵已经全部出手,数量在两百以上,干脆利落地将明军推下山坡。
很快猎兵也出了山,往四面散开占据有利地形,燧发铳手紧随其后,快速在坡上集结列队。
弹雨落下,明军前锋溃不成军,后部也一片混乱。
王扬德已率骑兵抵达,却对重甲兵一时无能为力,只得收拢溃兵,掩护步兵退至北银江,背江列阵。
总兵标下的士卒素质确实强于寻常民欵,打头的两三百火绳铳手三段击较为熟练,对保家队重甲兵造成了伤亡。
甲兵逼近时,后方的矛手能够迅速向前,列长矛阵迎敌。这支长矛手颇具韧性,被甲兵冲破一两层也没有惊慌,反而勇猛前进,凭着人数优势将甲兵逼退。
局势一时僵持,甚至随着王扬德标下步兵大量抵达战场,重甲兵竟开始陷入守势。
“娘巴爷,王扬德不要脸,以多胜少!”
“打仗还管甚么脸不脸面,能打赢才是脸面!我看是保家队差点火候,刚刚那般神勇,还不是民欵好打!”
“莫在这饶舌,铳手还有炮兵都没发威哩!”
城墙上七嘴八舌地议论,城下战局也悄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