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贼护乡队的小兵,一月也能领一两二钱银子。此外,伙食、训练乃至部分生活所需,皆由社贼负担。仅一个小兵,社贼便要花二两五钱。
“反观官兵,步兵饷银不到一两,还经常被克扣,多少人饿着肚子打仗,多少人还穿着十几年的破烂军装?只有家丁饷银稍高,所以也只有家丁能让你我不败。”
周烈默然,石之碧闭目平复着心情。
良久,周烈叹道,“社贼所占之地,半省不到。哪怕湖广盛产粮食,又如何能供养出这么多精兵?”
石之碧慢慢睁开眼睛,眸中茫然之色一掠而过,“我也想知道,为何社贼能以三四府之力,养出上万精锐……”
周烈又是一声长叹,“社贼乘船南下,定然会到昭平,你我……”
“你我甚么都做不了!”石之碧断然说道,“平乐以下,府江沿岸,山高谷深,自古便是瑶乱频发之地。
“社贼本就与蓝山瑶贼合流,若府江两岸瑶人亦被社贼煽动,你我手下几千兵,贸然闯入定十死无生。
“哪怕瑶人不与社贼一起作乱,我们也打不过社贼。昭平四面俱是深山,一旦溃败,便是社贼不追,我们也逃不出去。
“你我两部若是折损在昭平,桂林、平乐再无一支官兵,桂林定然不保!”
“但……”
周烈皱眉,那些话没能说出口。
石之碧原本驻扎昭平县北陀城,整个平乐府都算他的信地。社贼在平乐肆虐,他却无计可施,定然会引得上峰不满。
但石之碧说的也没错,现下这种时候,再关注一城一地的得失,便是让省城面临失陷危机。
石之碧既然愿意牺牲自己顾全大局,他再多嘴反倒显得自己不懂事。
只能到时帮着石之碧说话,郑巡抚应当能明白他们的难处。
何况……
周烈劝慰道,“石将军,社贼不一定会打昭平,说不定只是从昭平逃入贺县,与瑶贼合兵。就算去打,昭平城防严密,社贼没那么容易打下。”
石之碧苦笑一声,并未回话。
昭平是何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同样武备废弛,同样兵力不足。
虽然因为深处大山之中,需得小心瑶乱,城防方面的确比平乐要强上不少,但他真没信心能挡住社贼。
“为今之计,”石之碧有些疲倦地说道,“只有请省城发来援兵。”
“援兵?”
周烈愕然,差点以为石之碧慌不择言了。
社贼近万人仍驻在灵川不能撼动,头顶上正悬着一把刀,省城哪有余力援助他们。
“援兵……”周烈苦笑道,“省城各部不能动,难不成还要调思恩参将?难不成还要将浔州守备也调来?全省兵力集中在桂林、平乐两府,若是西边的僮人……”
他一声哀叹,“粤东兵呢?粤东兵几时能到?”
他们不知何时能等来粤东兵,昭平县的官兵却在三日后等来了漫江的敌船,三千敌军将仅仅二百四十丈的城池团团包围。
不过两天,援兵未至,对岸山里却涌出看不到尽头的瑶人。
满城官吏军民,惊骇绝望,如临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