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凌妄腾地跳出墙,但厉鬼幻境内又不敢贸动,躁得走来走去,“公子要嫁谁?!”
胥绾春简直想翻白眼:“自然是……”
轿帘猛地掀开,“嫁娘”玉白手指搭在膝上,腕子一翻,将一把莫知小花,亮与胥绾春看。
随即,玉指间流光穿梭,一段琴弦飞针走线刺过莫知小花,一朵朵击碎!腕子一提,残瓣随风零落。
同时飘落的,还有一方鸳鸯并蒂丝帕,软软垂在草尖。
分明是官家柔弱娘子暗通款曲的信物,却鬼气森森——活像穆书愿眼尾泛红,委屈控诉:
“姐姐不来,便如此花……”
胥绾春:……
意思赤裸裸:要她去劫亲,激怒阿满,按计划行事。否则,花碎便是她碎!
胥绾春一张脸阴沉得,比这血月天更胜三分,两排贝齿磨了三圈:“自然是嫁我!”
凌妄:“哈?!”
胥绾春丧袍一展,翻身跃出残垣:“我去抢亲,你押阿满来!”话音未落,人已追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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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仗驻,唢呐歇。
朱漆木门贴血红双喜,画檐之下,那两盏簇新灯笼,却是森森白色!门插翠绿柏枝,枝系白布条,随风乱舞。红光一闪,好似血溅白幡。
吱呀——大门洞开。
少女一身缟素,琉璃灰眸映出眼前诡异的队伍。
芒鞋踏过蒿草,穿过纷扬的纸钱,止在花轿之侧。众目睽睽下,她深吸口气,袖底绿蔓窸窣生长,探入空中,缓缓挑起绣帘。
群鸦兴奋乱飞,月光躲开浓雾偷眼看,照见红袖缠缟袂,玉指覆柔荑。
红盖头下,公子喉结滚动,一手扶住少女,一手提裙,矮身出轿,霞帔轻落,裙摆垂至地面,站定在丧服少女身侧。
嘀嘀嗒——唢呐声震天而起。
二人并肩而行,红帔白絻交叠飘在身后,好似鹭鸶交颈,道不尽的悱恻缠绵。
胥绾春静静走着,心绪散了很远,直到跨出蒿草地,大门竖在眼前,身旁之人一声声“姐姐”,裹着寒凉的淡墨香,逸散至面庞,她才蓦地回神。
忙借乐声掩护,迅速交换信息:“一会儿阿满到,先弹《白头吟》,激她心绪翻涌。但此曲泛讲负心之怨,难戳她痛处,还需莫知花深挖。”
穆书愿下颌绷紧,红舌舔过后牙槽,不满道:“姐姐这么着急推开我,怕我吃了你不成?何必白头吟?要激怒她,”弯腰凑她耳畔,“你我拜了天地,揭了盖头,岂不更妙?姐姐,盖头还没……唔!”
胥绾春一把扯下红盖头,素手狠推他胸口,将他摔出三丈远!
“夫君!!”
一声凄叫,美丽少妇推开凌妄,提着红裙扑入蒿草,扶起穆书愿,“伤着没?”一双美目剜向胥绾春,面上红妆骤褪一半,死灰面皮浮出点点青苔。
胥绾春厉喝:“穆书愿!”
“在!”
穆书愿疾退,嫁衣炸裂!怀中告哀现形——
琴身莹白如月,琴头乌沉似墨,天蚕丝弦流光溢彩,玉指轻拨,锃——嗡!一曲《白头吟》裹着沉沉怨念,轰向阿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