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早就埋葬在那本厚厚的相册之中。
每年春节,他就喜欢往外跑,在花鸟市场看看那些屯年货的大爷。
他忽然挺想立刻变老的,变老了,心里就没什么束缚,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提着那些鸟笼,穿插在大街小巷里,不必因为自己的盛世美颜,接受别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你这里真像老太太的窝。”
他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一排大白菜。
小时候,他奶奶也是这样屯白菜的。
一颗又一颗,一排又一排,家里的白菜像总也吃不完似的。
奶奶说,白菜豆腐保平安。
可是,她却终究是不平安了。
流冰海没说“你那里也像老大爷的窝。”
不能在言语上给他可乘之机。
“一个土豆三块钱。”她说。
“住宿怎么收?”
“不接住宿。”
火炉子上的土豆滋滋冒着热气,流冰海把它们放到盆里,拿出牛肋骨放上去,火炉子瞬间腾起白烟,那叫嚣着的肥肉的香味飘满了小院。
晚上,她吃饱了,回屋睡觉。
他就在外面坐着。
她半夜醒来,往窗外一看。
他还在那儿坐着……
夜里寒风刺骨,还飘着雪,他头发上像落了白发似的,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
他觉得他该换个活法了。
以前偷偷摸摸当老大爷的作风,现在应该尝试明目张胆一下。
那个猥琐的女人,不是也理直气壮地当老太太吗。
又过了两个小时,他还没走,她觉得他可能已经被冻僵了。
“你进来!”
流冰海给了他一间屋。
她这里两间卧室,中间连着一个小饭厅。
“住宿80。”她说。
既然他非住,她乐得赚个外快。
转头把门锁上,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她继续躺在床上睡大觉了。
睡醒了,接着在院子里烤土豆,放鞭炮,看星星,电视里连续不断的放着春晚。
流冰海把刘一萌从前想吃又舍不得吃的东西,都烤了一遍,算是对原主的补偿。
韩冲问她:你看不再骂你放荡的我,是不是更加帅气了一些。
流冰海抬头看着这个过度自信的男人,言不由衷的呸了一声。
“刘一萌。”韩冲说,“那你以后能不能不那么猥琐了?”
他试图和她商量。
流冰海咬了一口肥得流油的牛五花,回答的很痛快,“不能。”
春节很闹,又很静。
这个小院儿的时间似乎流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