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眼中,哪来什么雅容端方,哪有什么正直孤傲。
不过都是被禁锢在圈子里的一尾游鱼,还被世俗牢牢框住,不得不长成如此样貌,若是给他们一个别样的生存环境,说不定他们早就将杀人越货此等勾当完成得出神入化。
众生皆是它手里描摹的工具,掰掉你的骨节,重新组装,总会得到满意的结果,用折了扔掉便是。
这样的工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为什么你没有崩溃,”它忽而贴近华清疏,看着她因急促喘息而惨白的面庞,目光又在她的额发上打转,想伸手为她抹去汗珠,结果反被华清疏侧过脸拒绝,“杀了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半分愧疚?”
哪怕是拒绝,也无法打消它的兴致,还是将手伸过去,指腹光滑仿佛没有指纹,在华清疏脸上游移,又不显轻佻。
它在很认真的询问,想去探究自己的缺漏。
“是我做的,桩桩件件,哪怕丝毫我都认。”
“若是此时此刻,我戕害了我的父亲,”方才被它触碰的地方,竟奇迹般地不再灼烧疼痛,她咽下血沫,“我自当受诛。”
做错便是做错,她无法约束旁人,也不会去理会旁人的选择,但会选择一条只对自己狠的道路。
“可是,真得这么简单?”
华清疏抬起头,眼神死死咬住它。
“要我死的方式有很多,我曾经一度以为我会死在战场上,你的手法并不高明。”
它听后,顿了顿随后言道:“高明?”
在你的视角而言或许并不高明,若是你能知道所有的一切,你应该去惊叹。可它并不想过多透露,看向华清疏的瞬间既是赞赏也是漠然。
其实我磨了你很多年,你也未尝不熬了我这么多年。
双向折磨罢了。
“我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情,是预知梦还是你制作的幻境,”华清疏心中已有答案,“要弄死我大可爽快一点,想让事件层层叠叠好击溃我的意志,你失策了。”
血仍在流,她的双腕伤口咬痕骇人,露出的白骨极具冲击力。在施法过后,没了细线的阻隔,血肉在微微愈合。
它居然开始无动于衷起来,看着华清疏身上的灵力寸寸聚拢,明明先前无比期盼她能够死在这里。
“我同你做个交易,”它缓缓开口,“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真相吗,那就一步步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后。”
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人会越混乱。
那你呢,剑君。
“你可以称另一个自己为‘散君’,她做了那么多恶事,而你,作为仙门楷模,除恶务尽是你的天职。”
它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面加重腔调,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我应你,”华清疏低低,“就算不是交易,我也会查清楚。”
“希望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它如同注视蝼蚁一般,在华清疏身上短暂停留,“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刻,接受他。”
它确实无法直接插手一个人的死亡,但可以多方设局,搅乱她的命线。
言出法随,它也主动放开对华清疏的桎梏。
“出了暗室,你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随着最后一道威压的消散,华清疏能感受到骨骼在咯吱作响,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它也不见踪迹。
案台上的香炉还在运作,不过比之如初,平添更多的血腥气。
华清疏摇摇晃晃站起身,手里全是青霜原先散落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