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径微旋了旋身,抱着漱玉凌空而行,时不时脚尖点在某处。
以雷电为中心,土地大块碎裂,黑烟之下是烧到火红的岩浆,兹拉兹拉的炙烤声随处可见。
华清疏行至绛瑟面前,雷光毕,她半跪着,手中的骨鞭只剩几块骨头架子。
发觉华清疏来了,绛瑟费力睁开眼睛,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很是狼狈。
“瞧我作甚,”绛瑟嗤笑,似乎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我还是不如你。”
我不如过去的我自己。
无论是悟道方面还是旁的。
我修习过的歪门邪道太多,本心已染,再无恢复的可能,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一直困在里面,不甘心成为它的一具傀儡。
十次百次就这样沉沦下去,沉沦到不知自己原本的面貌。
看着自己面目可憎,看着自己道心尽失。
“我和你做个交易,”华清疏低头望着绛瑟,声音不知不觉也是一柔,“可以……不需要同别的去做比较的。”
绛瑟也是她,是未来某条时间线上的她。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性情大变。
“答应我,”华清疏弯下腰,主动去探绛瑟的手腕,“留在这里,给我时间,让我弄清楚。”
“好吗?”
话里不知秋冬,难探此间寒霜苦。世道蹉跎,终不见春波柳绿。
自人间凄凄而行,踏遍芳华年岁。
不知春夏,不知何归。
绛瑟脑子里全是乱起八糟的声音,扰得她片刻不得安宁,她看见华清疏同样半跪,眼神里没有施舍同情怜悯这些她过去所逃避和厌恶的东西。
绛瑟双目失神,瞳子里更是失焦一片,半跪的姿态逐渐坍塌,她的腰背倾下去,内心也被一寸寸瓦解,皲裂的大地裂成一块一块,如同一个巨大的棋盘。
有的棋子还站着,有的棋子早已伏地不起。
若要破局,要么毁掉棋盘,要么毁掉棋子。
“我不信……”绛瑟声音尖锐乍起,又大幅度哭泣起来,前世今生她都未曾这般过,“谁都不可以相信,谁都不可以……”
泪水从她的面具之中滚落,落在焦土之上。
血液下有东西在叫嚣,又在急速驱动,滚烫热烈,没由来的烦躁再一次升腾起来,烤灼绛瑟的五脏六腑,她痛苦不堪。
华清疏探去,便知道是些什么,和她身体里缠绕的丝线别无二致。
她温声:“信我一次,好吗,就这一次。”
绛瑟仍是低着头,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最狼狈的时刻,无数丝线在体内纠缠,她张大嘴,眼泪有的落在地面,有的则滚入她的口中。
细细一尝,更带着血的铁腥味。
一切都不晚。
答应我,答应我。
华清疏的声音似有蛊惑,比什么都有用,抚慰绛瑟狂躁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