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一下呆住了,来回在我和武丑脸上看了半天,脸无声无息就变成了惨白,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看他吓够呛,轻轻拍了他一下,让他稍安勿躁。
转头去跟徐佑、张添一道,“又是一桩错位。也就是说,那天他看到从二楼和四楼先后出现在窗台外的,其实就是今天的武丑和我。这么说来,他看到天台上那个弯了腰动作像浇花的人影,有没有可能也是我或者老林?”
徐佑皱眉道,“可你两次差点出事,一次是在二楼,一次是在天台。怎么也不会是四楼。”他是眉头都要锁出十字了,“怪事,难道他一个年轻人连二楼四楼都能分不清吗?”
“未必,四楼和二楼那么像,可能确实存在某种异常的联系。”张添一让我们先停住这种骇人听闻的讨论,轻声问那已经面无人色的男大学生,“我有一个问题,你确定自己真的住过四楼吗?”
那男生一下懵了,半天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而是那女生听着先稳住了,竟然很快接受了我们字里行间的匪夷所思,想了想撞了下男生的肩膀,“宝宝,你是说二楼和四楼的布置一样吧?我好像是没看见我们家有门牌,那有没有可能,你确实很难分清自己那几天去的到底是哪层楼。”
男生摇摇欲坠,已经不会思考了,呐呐道,“可是,可是我好歹是爬了那么多层楼啊,不至于连这都数不清吧。”
说着他也开始冒汗,自己走到楼梯口,慌张就往台阶上走,“你看,就这样,我就这么往上……”
“不对。”
那女生干脆一摇头,“你好好想想,你还差了个动作。”
男生傻眼了,“少了什么?”随即整个人僵了下,带着点恍然和后怕,低头做了个看手机的动作。“对啊,那几天我们还没和好呢,我一直是没事就盯着手机跟你发消息。所以……所以……”
他恍惚低下头盯着脚背,伸手扶住了楼梯口的墙面,“我是这么一路扶着墙上去的,感觉差不多绕着弯摸了很多面墙。隐约数着是有上了那么多层楼,然后,我就一抬头,开门。”
我深呼吸,就看他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带着点哭腔问我,“难道我那几天是鬼打墙了,其实一直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里来回走?我就是住在二楼没变过?”
“那老林,老林跟我换房间……我换进来的时候是没看见他收拾什么行李出去。可是,阳台的雨棚……只有二楼有雨棚……”
“宝宝,装个雨棚要不了多久。”
女生沉声道,“你那个破雨棚我晒被子的时候看过,是折叠式的,打开往两边挂上螺栓支起来就行了。给我个起子,我二十分钟可以给你来回拧上去几遍。你不是跟那大姐闹情绪出去了有一段时间吗?会不会那时候门或者窗户没关,他就进去了?”
我意外看那女生几眼,原来是位外憨内秀的聪明人,看来刚才她不是和男友一样犯糊涂,是看我们人多势众在装傻。
就看她放下招待我们的水杯,另一只手从裤口袋拿出来,手机屏幕是亮的,停留在报警界面。我的注意力之前在她递过来的水杯上,还真没料到她短短一瞬间能这么胆大,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玩了个转移视线的把戏。
“你们不是坏人,我们会配合的。”那女生向我伸出手,“我姓俞,叫我小鱼就成。”
我对聪明的当事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同她握了下手,也没客套,直接道:
“我怀疑老林是发现你男友陷入了某种分不清的状态里,故意用换房间的说辞,引导他坚定想法,以为自己真搬了家。”
她想了下,“您的意思是,认为自己住在四楼,可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老林通过骗局让他坚信自己通过搬家的动作,已经住到了二楼,他就安全了?
“我不是质疑什么,但您的思路和逻辑从何而来?”
“——从四楼跳窗会死人,但从二楼跳不会。”张添一在旁忽然道。
他已经走到客厅尽头,停在窗口往外看了看,拨弄了一下上面挂着的一个旧风铃,“你当时一抬头,是怎么判断有人影要跳的就是四楼你的房间,而不是五楼或者隔壁?是看到窗口有你自己熟悉的物件吧,比如这个风铃。”他又走了两步,扫了眼窗口附近的小阳台,“或者是看到边上你自己晾晒的衣服之类的。”
“既然在上方,又有你自己房间的东西,那肯定就是四楼。所以四楼有人跳楼,判断是这么产生的。”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头一回被二楼人翻窗吓一跳的时候,有没有注意窗口或阳台是不是眼熟?”
男生汗如雨下,“没,没注意,当时我和大姐正吵着,只来得及看个背影……是后来我的注意力已经过去了,才有功夫看到后来要跳楼的人和他周围的景象。”
张添一嗯了声,“那就还是有这种可能,某个瞬间你的认知出现了某种偏差和恍惚,确实分不清四楼和二楼,只能直观地从边上的特征来进行辨认。但可能这不是你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二楼和四楼本身会出现换位或某种联通。”
“——然仔,我好像知道老林是从哪里跳楼的了。”
我心情复杂,想起了天台上那堆奇怪的脚印,也道,“就是二楼,跟我和武丑一样。可和我们不同的是,我们都知道自己在二楼,他却明确知道他住在四楼,所以就从四楼’摔死了。
“他不是从天而降,从上方掉到老爷子面前,被老爷子目击的。而是就从同一水平线的窗台外忽然出现。老爷子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个掉下来一段时间的结果,却不知道就是下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