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洗手间,拧了下把手,轻声问道,“哥们,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不管住在哪层楼,洗手间的门把手好像都不是很好用。”
那男生一下瞪大了眼睛,“有!好像很容易反锁上,而且开和关都比较费劲,需要一些时间。”
“那水龙头呢?”
“也不好用,有时候好像容易松动,自己就把水打开了。”他大为惊愕,想起什么低头去客厅的小茶几抽屉翻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个黄铜的锁片来,“所以我一般用完就把这个水龙头锁给拧下来,顺手穿了个线挂在玄关的衣架上了。搬到一楼的时候我给忘了,锁头还在我这儿呢。”
我马上点人,“来一小队注意互相别走散,去检查一下四楼是不是也缺个水龙头锁片。”
徐佑把男生手里的锁片接过,凝重道,“我亲自去。”喊了人就上楼。
这一去大概花了十分钟,我们都度日如年,没有人说话,只有我偶尔摸着嗓子还有点咳意。
很快,徐佑进门,脸色很难看,“锁片能打开四楼的水龙头,二楼的也可以。”
“……各位,你们的意思是?”女生抽了口冷气,“四楼和二楼难道是一回事吗?”
“准确的说,可能是在某些时间段会重叠在一起,里面的内容物也可能会有所置换和混淆。”
张添一道,和我对视一眼,我已经走到了洗手间里,又走出来,“二楼的空间要比你们这个一居室小很多,但这段从洗手间到客厅的拐角是差不多的,可以在这里大概模拟一下。”
“哥,你记性好,有印象两层楼的家具摆位都怎么样吗?”
他点头,叫过待命的伙计,让他们挨个充当家具在他指定的位置站好,表示二楼的举左手,表示四楼的举右手。
我们两人分开,一个选二楼,一个选四楼,就在家具的空隙里走动,被各自楼层的家具位置阻隔开来,走来走去倒是没有撞上。
“所以,老林的洗手间门把手真是故意搞坏的。”
我说,心跳有些加快,“他住洗手间,还搞了这些摆设的移动固定,不是要避开什么无形的怪物,他是要避开这个小兄弟。”
“因为他们其实上住在一起,就住在同一个空间。”
“老林不是故意自苦才在洗手间打地铺,是为了把大部分活动空间都留给学生仔。洗手间的门极其难开,不方便出入还有很大动静,老林就能被提醒,注意到学生仔要进来。那些家具的特殊摆位,也是为了确保老林哪怕在失去理智无法辨别的时候,也能不撞上学生仔,引发什么错位的谬论和畸变。”
张添一无法洗手,无法洗掉红泥,原来是因为水龙头的锁片在学生仔这里。大学生听到了老林用水的动静,拿走了锁片,才导致了后来“无水”的小状况。
当坏掉的门锁发出声音,学生仔费了些功夫进洗手间解手的时候,恐怕也很难想象,其实正有一个人默默收起折叠床,就冲着他的方向安静看过来。
老林收敛了几乎所有的生活痕迹,一定是很小心才没有被大学生发现。
直到老林引导大学生确信自己搬家住进了“二楼”,确保了这个陌生又善信他人的年轻人即使中招跳楼,也只会是个乌龙,那一刻他应该清楚,这个一换一的举动已经明确把自己置换到了‘四楼’。
那么当他再一次重复下跳,被那些固定好的花盆阻拦,却还是在恍惚中从少了一盆花的缺口爬上窗台,再要下落的就是四楼的高度了。这是会死人的。
就像徐佑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宁可叫老爷子出事也要保我一样,在二选一的要命选项逼近时,这群王八蛋的处事逻辑和果决狠心竟然相似到让我无言以对。
四楼房间就在二楼房间里,墙就在墙当中,原来如此。
也只有老爷子这个目击的当事人,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自己实际上看到的跳楼始末是怎么回事。他或许很难想明白到底是什么规则导致了这种错位,但还是做出了“墙在墙中”的判断。可他才经历过一回刺激,正在随时要昏沉的空档,又有害怕自己会就此偏瘫的恐惧,被我开解放松后一下支撑不住,只能抓紧时间把最关键的信息给我。
“房东在哪儿?学生仔分不清,难道签房第一次带人看房的时候,房东自己也不分清楼层高低吗?他跟学生仔签房的时候写的可是四楼!”
徐佑起了警觉,“要么他也早就中招了分不清,要么他有问题在搞鬼。”
武丑愣了下,举了下袖子里撬锁的铜丝,“一直没联系上,不然我们拿钥匙就行,也不至于要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