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鸾曦手中捏着的木枝恍然坠入火中,在炭火中烧成灰烬。
白枞眉心跳动,远远眺望屋外的初雪,纷纷扬扬,似旅人漂泊般,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向白鸾曦:“曦儿,你在此地切勿乱跑,阿爹马上回来!”
白鸾曦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她睁着茫然的大眼看去,白枞急匆匆离开,大门紧闭,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火星子照亮。
菡琳亡故那年,白鸾曦方年满一岁,她对菡琳的印象并不深,再后来,她从未见到过菡琳。渐渐的,脑海里也忘记了菡琳的模样。
待她年长后,常常向白枞问起阿娘究竟去了何地?为何从未见到过阿娘?阿娘是不要她了吗?
白枞从未正式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笑,直到那夜剑心宗与乾霄门举办散会场,他喝了很多酒,痴痴看向黑蒙蒙的天空,视线里映出菡琳执剑勇闯江湖的模样,英姿飒爽。
这些年来,白鸾曦早已忘记当年菡琳是如何死的,可剑心宗的弟子们是一直铭记于心。
他们在心底是极其讨厌白鸾曦的,若不是菡琳师娘生下她,又怎会体弱多病而亡?
可奈何白枞非常宠爱白鸾曦,不许剑心宗任何弟子将此事告知并怪罪于她。她的降生没有错,错的是天道不公平。
这么多年,白鸾曦又何尝不羡慕那些有娘亲陪伴在身边的孩子呢?
那夜,白鸾曦终于听到了答案——
白枞大醉一场,白鸾曦只好将他扶回屋中歇息,恰巧听见白枞轻声说了句:“曦儿,你的阿娘在你很小的时候……便执剑驰骋江湖,追梦去了。”
“追梦?”白鸾曦眉头微蹙,追问道,“那阿爹和阿娘还有联系么?阿娘如今过的可还好?她为何不肯来见我一面?是不喜欢我吗?”
白鸾曦接连问了很多问题,白枞忽而挺身坐直,揉了揉太阳穴,吐词不清道:“她如今是剑客女侠,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而非拘束于此。”
白枞看向白鸾曦,声线低沉而又认真:“她此生最想实现的愿望,便是希望你能成为江湖第一女剑客,再平平安安的长大。”
“成为女剑客便能见到阿娘了么?”白鸾曦听见阿娘并非讨厌她,眼底瞬间放光。
等候许久,白枞并为回话,反倒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此刻,这个善意的谎言在白鸾曦心中生根发芽,她发誓,一定要成为和阿娘一样厉害的女剑客。
往后的日子,白鸾曦勤奋刻苦的练剑,不分昼夜,哪怕练的胳膊都抬不起来,她仍是在坚持。
练剑台、水窑池、剑锋瀑常常出现她的身影,不过她最喜欢的是在那棵梅花树下练剑,在那里,她似乎能感受到阿娘的存在,站在梅花树下,给她一种格外安定的心理感触。
白枞远远看见她在梅花树下练剑,不禁想起当年那片梅花血泊,美人躺在雪中,带着凄惨的美感,可白枞却流下了泪水。
经过多年的修习,白鸾曦的剑艺惊人,堪比白枞,甚至可以超过白枞,如今他也是她的手下败将。
直到白鸾曦二十二岁那年,剑心宗覆灭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火中,她失去了至亲挚友,收获了白枞亲传神剑“凤舞剑”,全宗门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她带着宗门众人的希望彻查火案,洗清剑心宗罪名。
*
白虞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天花板、金玉雕刻的床榻,视线往下,与那双掺着红血丝的黑眸对视。
那双黑眸透着让她看不清的情绪,掺合着心疼、伤痛还有隐隐约约的怒意。
“阿曦,你总算醒了。”池羡的声线微哑,像是刚哭过一般。
白虞正想回话,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凤舞剑自行漂浮在半空,白虞的双瞳转为金瞳,额前浮现凤鸾神印,心口涣散着红光。
白虞发出痛苦的嚎叫,全身似火般灼伤,仿佛下一秒一样异物要从心脏崩裂而出。
池羡见到额前的神印,心里隐隐产生不安,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神印的诞生有多危险,无数人觊觎着神印的力量,可偏偏是她继承了凤鸾之力。
“凤鸾涅槃血……”池羡眼底盛满焦急,双手扣着她的肩膀,“阿曦,调整好呼吸。”
白虞嘴唇发白,额前冒出冷汗,声线嘶哑:“好痛……”
池羡正想将己身的灵力传输给她,在动用灵力的那刻,他恍然吐出一口鲜血,视线往下,心口闪着同样的红光。
两人共同经历着神力的折磨,片刻后,两颗上古神丹从心口钻出,池羡和白虞眼底同时闪过诧异。
白虞虚弱地开口,语气透着惊喜:“是悟道丹和涅槃重生丹!”
白虞还沉浸在欣喜中,池羡却根本扯不出一丝笑容。
悟道丹之所以能从他体内生出,是因为他进入过她的碎梦,见证过她的过往。而那场碎梦让她觉醒了凤鸾涅槃血。
“池羡,你怎么啦?找到上古神丹你为何闷闷不乐啊?”白虞探头看他。
池羡终于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丝浅笑,将她拥入怀中,掌心浮过她的额间,凤鸾神印由灵力遮掩,白虞那双金瞳瞬间恢复如初。
她抱紧他,露出愉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