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韶娘听说李元礼要跟着他父亲一同回长安,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之情,日日缠着他说是想出宫瞧一瞧。
陆怀砚沉默不语。
何止是云韶痛苦,他在接到那一家人的时候,只见他们一个个都苍老了许多,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和哀恸。
这可是丧子之情啊!
良久,久到陆怀砚以为圣人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到圣人终于又开口了。
“朕记得,先生还有个次子,在当年失踪了,如今可曾有什么下落?”
陆怀砚应了一声,跪下请罪:“臣有罪,臣有事欺瞒圣人。”
乾德帝:“……”这小子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说!”
陆怀砚:“崇乐二十年,李太爷出事之后,其次子正巧云游在外,等他得知消息后,试图进宫面圣,求先帝重审此案。”
“是臣说服他潜入礼部,这一呆就是十几年。”
乾德帝:“?”
陆怀砚继续道:“此前呈于圣人的证据中,多是李谌冒死寻来。”
乾德帝鼻孔里“哼”了一声,对于他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了。
十几年前这小子才多大?还他说服对方潜入礼部。
真该让霍老将军来听听,他这曾经最为注重律法条例的外孙,如今是满嘴谎言!
陆怀砚再叩首:“还请圣人责罚于臣!”
乾德帝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原谅他了。
“起来吧。”他冷哼一声道,“下不为例。”
“谢圣人。”
“如今他在哪?让他来见朕一面。”
陆怀砚手一顿,又要下跪。
乾德帝额角青筋跳动,险先破口大骂:“你究竟还瞒了朕多少事!?”
“不是。”陆怀砚解释道,“李谌当年为了潜入礼部将脸全数划伤,更是在柳贺放火烧库房的时候拼死救出里面的证物,喉咙也……熏哑了……”
“只怕是以后再难开口说话了。”
乾德帝身子还没坐热,又惊得站了起来。
他想了想,摆摆手道:“你若无事便先下去吧,等等朕会派御医来替他瞧瞧的。”
“是,谢圣人。”
直到陆怀砚的身影消失,乾德帝那堵着的那口气还没能散去。
父皇啊,你让朕日后九泉之下见到先生一家,又该如何自处?
……
黎书禾在外面租了间房子,又特地托牙人打听,干脆准备买一个宅子回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攒了不少钱,不止是从大理寺那几位阔绰的大人们手里赚来的,还有各处驿站每旬运送的酱料,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一直等着李谌会上门来找她,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
陆怀砚总是安慰她道:“许是他有自己的难处。”
可再大的难处都已经过去了,还会有什么?
很快,黎书禾就明白了。
这日,她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眼前这人脸上疤痕遍布,令人觉得可怖,哪还有曾经那风度翩翩的模样
李谌试图将脸挡住,却被黎书禾拦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