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铮整个下午,都静坐在窗前,面上毫无波澜,但心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忽然低笑一声。如今他终于看清了圣上的棋路。
徐家这场灭顶之灾,果然和南岭的那份密报有关,而藏在暗处的那人,一定也在岭南。
徐闻铮盯着散落的木珠瓣出神,眼下他想不明白的是,祖母为何偏偏选了清枝来藏这木珠。
以他的推断,清枝和祖母这些年应该不曾有过交集。
清枝曾和他提过,说遣散家奴时,因为她是家生子,祖母多给了她一份银钱。
难道仅仅一面,祖母便能将清枝瞧透?
徐闻铮陷入沉思。
……
几日后,清枝觉得,王庭溪忽地跟吃错药了似地,对着她动不动就脸红不说,还要抢着干她家的活儿。
前院的树苗修剪了,水井找人给她来打好了,这几日还总拿着根麻绳在她屋后比划,说是要帮她围个篱笆墙来养鸡鸭。
王庭溪在屋里闷头琢磨了好几天,总算转过弯来。徐二哥看不上他,原是因着他没显出真本事。细想也是,他与清枝相识不过月余,徐二哥哪能轻易信得过他的人品?
如今想来,自己那番话,确实显得唐突了些。
王庭溪攥了攥拳头,把袖子往上挽了两折。横竖日子长着呢,只要他少说多干,徐二哥总能瞧见他的诚意。
于是他几乎将清枝家的农活揽在了自己身上,还抽空给清枝搭了鸡笼,外头的塘子他也拾掇好了,拔了水草,又巩固了塘堤,放了鱼苗和藕种,还见缝插针地往清枝跟前凑,对着清枝就是一阵嘘寒问暖。
徐闻铮这几日心里燥得厉害,书案上摊着的宣纸好几日没动过了。那木珠里藏着的线索本该细细推敲,可他现在连碰都不想碰。
这王庭溪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任自己如何给脸色,硬要往清枝身边凑。
这天清晨,日头还没露脸,徐闻铮就堵在了小径拐角。王庭溪刚出门,一抬头正撞见徐闻铮抱臂立在前头,冷着那张脸。
“走。”
徐闻铮甩下个字就大步往前迈。
“徐二哥这是干什么去?”
王庭溪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闻铮头也不回,言简意赅,“去巡地。”
“巡地?”
王庭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硬着头皮跟在徐闻铮身后。
徐闻铮突然蹲下身,指尖戳向地里一丛青菜苗,“这是什么?”
王庭溪原本有些局促,但见到熟悉的菜地,神色渐渐放松下来。他蹲在田垄边,指着那片绿油油的菜苗说道,“这是葵菜,能炒着吃,也能煮汤或者做馅儿,口感软滑味道清香。”
说着顺手摘了片嫩叶,摊在掌心给徐闻铮看,“这菜还能清热去火,消肿消炎。”
徐闻铮又看向旁边的菜,还没等他张口,王庭溪已经开始介绍起来,“这是莴苣。”
徐闻铮眯起眼打量这片菜地,放眼望去,东边一整块地竟全是齐整的莴苣苗。
“这菜在本地卖得上价么?”
徐闻铮问道。
王庭溪回道,“去年这菜价钱好,所以今年大家都种这菜。”他指了指远处几块同样绿油油的菜地,“你瞧,今年家家户户都种上了。”
徐闻铮的目光扫过四周,“你也跟着种了?”
王庭溪赶忙指向西边那片新翻的褐土地,“正打算种呢,地都耕好了。”
徐闻铮弯腰掐断一株菜苗,叶子渗出一丝汁液,“改种别的吧。”
王庭溪愣住,“这是为何?”
“今年必定跌价。”徐闻铮扔掉菜苗,拍了拍手,起身道,“供过于求,满大街都是的东西,最后怕要烂在地里。”
“那种什么好?”王庭溪赶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