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的话,刘广发想起昨夜在会议室里,罗泽凯承诺过“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可这才过去十几个小时。
罗泽凯就被停职了。
风向,变了。
刘广发抬起头,嗓子有点干,声音也虚:“那……咱们……不拆了?”
“不拆了!”李老汉拍桌而起,“不但不拆,我还得把剩下的材料拉回来,再往上加一层!趁新领导没来,能抢一点是一点!”
“我也去!我那房顶才拆了一半!”
“我家地基还能再扩!”
人群炸了锅,像一锅刚浇了冷水的油,噼里啪啦全爆起来。
有人已经开始盘算能多抢多少平米。
有人已经在琢磨怎么把“临时加固”说成“历史遗留”。
“都别吵!”刘广发突然一嗓子压住全场,他站起身,眼神沉了下来,“先别动手,我打个电话。”
他转身进了屋,门一关,从裤兜里掏出那部老旧的智能手机。
电话响了三声。
“薛书记,”刘广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屏住了呼吸,“你看……咱们村那拆违的事,还……还继续吗?”
薛岳沉默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能不能继续,取决于罗泽凯能不能回来主持工作。”
刘广发一愣,随即瞳孔一缩,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子。
他猛地吸了口气,声音都变了调:“薛书记……我明白了。我这就带人去市里告他!”
挂了电话,刘广发推门出来,脸上那点犹豫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亢奋的狠劲。
“乡亲们!咱们不能再傻等了!”
“罗泽凯被停职了,补偿没人认,拆违没人管!咱们的血汗钱、祖祖辈辈的房子,全被他一句话骗没了!”
“咱们得去市里!讨个说法!”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像被点燃的干草堆,轰地炸开!
“对!去市里!不能让咱们白拆!”
“告他!罗泽凯是贪官!他拿我们当枪使!”
在“利益”和“贪念”面前,什么人性,什么良心,都成了可以随时丢弃的包袱。
不到半小时,十辆农用车、一辆三轮摩托、一辆破面包车就轰隆隆地发动起来。
排气管喷着黑烟,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冲出村口,直奔市区。
车顶上,横幅已经挂好:
“严惩贪官罗泽凯!还我拆迁款!”
“坚决要求罗泽凯下台!”
“牧羊村村民集体控诉:被欺骗、被胁迫、被剥削!”
风卷着横幅猎猎作响,车轮碾过土路,扬起一片黄尘。
而在村口,几个没去的老人蹲在墙根下抽烟,看着车队远去,低声叹气:
“这帮人……前脚还喊罗书记是恩人,后脚就要把他送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