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瑞王做东,顾宁熙安然当作陪客。
瑞王陆泓乃当今陛下第七子,生母便是宫中最受宠的贵妃陈氏。
陈贵妃膝下二子二女,长子不幸早夭,因而贵妃娘娘对幼子更是爱得如珠如宝。
帝王疼爱,兼之又有陈府这个外家,瑞王的日子自在畅意,为诸王中荣宠最盛者。
顾宁熙抿一口杯中酒,听主位上的尊贵王爷随着乐曲击打节拍。
舞姬们秋波频频,不知今夜谁能成为瑞王府的入幕之宾。
思及朝中形势,她轻叹一声。倘若瑞王能堪大用,或许首辅会为他奋力一搏。
毕竟瑞王出生之际,是实打实承载了帝王与贵妃的祈愿,也是陈府未来的指望。
可惜太子少时天资尽显,光芒之盛,连名满天下、欲辞官归隐的刘大学士都愿为太子之师。尤其入朝参政之后,更是得民心,深孚众望。
瑞王非嫡非长,文韬武略虽说比之其他皇子出彩一分,但完全不堪与太子相较,算是绝了首辅半数念想。
瑞王席上多为勋贵子弟,或是与陈府交好的文臣后辈。
顾宁熙多与后者坐于一处,旁观在外趾高气昂的纨绔子,在瑞王面前是如何恭顺奉承。
天生贵胄,瑞王是真正的骄于众人。
顾宁熙无暇也无心理会旁人对这位王爷的看法。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这位天之骄子,只因他待自己尚可。
或许是因为她与陈府结亲的缘故,瑞王一直将她视作自己人。
“好了,”瑞王笑意盈盈,“别总是为难长瑾。”
宾客们自然应和上王爷的话,各自散开,气氛愈加热闹。
谁都知道顾长瑾在这等席上,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偏生他只要轻轻巧巧坐在那里,就能勾得女郎无数芳心。年轻的世家子弟们好玩,几杯酒下肚,难免起哄,要舞姬为他侍酒。
顾宁熙对瑞王遥遥一敬,瑞王极给她面子,满饮了杯中酒。
他把玩空酒盏,着实喜欢长瑾在席间,看着当真是赏心悦目。
换上一支新曲,舞姬们水红色的裙裾随着乐声旋转飞扬,舞步华美却丝毫不显凌乱,似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娇花。
天家享乐,顾宁熙一想到如此繁复的舞蹈排演便觉头疼。
相府四姑娘陈沁虽为庶出,姿貌平平,生母更出身微贱,只是外头买来的歌伎。但这门婚事,实打实是顾宁熙高攀。
陈府的小厮在前引路,荷花池畔,陈沁见到未婚夫婿,脸颊浅浅飞起红云。
午后的会面是父亲允准,又在陈府中,不必害怕有人说闲话。
“顾郎。”她福了福身子,赶忙让侍女给郎君斟茶。
她在府中并不受宠,纵然同于女学读书,却完全不能与素有京都才女之名的长姐相较。父亲为她定下的这门亲事,她已经足够欢喜。
陈沁让出位置,见顾郎去瞧自己写的诗帖,羞涩地低头一笑。
顾宁熙闲闲翻过几页,陈沁的字端庄娟秀,很有长进。未及笈时,她于后宅总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任何盖过长姐的地方。也是到了定亲后,主母为她操持婚事,教她出嫁之仪,才渐渐自在些。
顾宁熙从不吝对陈沁的夸赞,笑语几句,从袖中取出了一小方锦盒。
“生辰礼,瞧瞧喜不喜欢。”
她这样提,原本有些犹豫的陈沁才免了顾忌,小心翼翼接过。
打开细观,是一支碧玉玲珑簪。玉质尚可,只是细腻的雕工与出彩的式样,让这枚簪子格外不同凡响。
陈沁又惊又喜,她前日的生辰,母亲忙着为长姐议亲,管事们自然也不在意。只有膳房做了碗长寿面送来。
“是郎君亲自画的图样吗?”
顾宁熙颔首,陈沁望入她的眸中。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惦记的感觉,真好。
为着见顾宁熙,陈沁今日着意装扮了一番。一袭水绿色绣芙蓉的对襟长裙,恰与这支碧玉钗相配。
“郎君为我簪上吧。”
闺阁家女儿的情趣,顾宁熙在她发髻上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碧玉簪在乌发间,坠下精致的银流苏,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