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顾宁婉点了书房中的灯火。
明亮的烛焰跃动,驱散了方才的昏暗。“母后。”
文和殿内,陆憬合上手中书文,起身见礼。
言皇后吩咐侍女送了熬好的鸡汤:“先歇会儿罢。”
昨日帝王的病来得急,陆憬侍奉榻前,晚间宿在了宫中。
言皇后自然是心疼儿子,才出京办完差事不久,这两日几乎是连轴转。
侍从搬来椅子请皇后娘娘落座,中宫的心腹嬷嬷会意,带殿中其余人等都退下。
“太医的脉案……”言皇后欲言又止,“有些事,不得不预备起来。”
她说罢叹息一声,虽说是先帝赐婚,但毕竟二十余载夫妻,如今陛下病重,如何能叫她不伤感。
只是伤感之余,她还要打起精神为自己的儿子筹谋。
陈贵妃亦然。譬如眼下,就是她在养居殿侍疾。
帝位更迭,看似胜券在握,但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母后且宽心。”陆憬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母亲。
太子长成,待人处事从未叫言皇后失望过。膝下唯一的嫡子出类拔萃,是她多年来最快慰、最骄傲之处,更是言氏一族煊赫于朝堂的最大底气。
谈了两盏茶的功夫,殿角香炉内的沉水香叫人凝神静气。
言皇后心底安稳几分,离去之时,偶然瞧见堂桌上摆着三两盏糕点。
她只觉稀奇:“母后可记得,你素日不爱吃这几种点心?”
总不至于,东宫的近侍疏忽至此。
顾宁熙帮着阿姊剪了灯芯,顾宁婉道:“不过昭王殿下到访,他寻你有何事?”
“他来找父亲议政,顺道将生辰礼给我。”
书案上正摆着那一方紫檀木的锦匣,装饰完好无缺。在烛光映照下,更见贵重不俗。
顾宁婉笑道:“你都不打开看看吗?”
顾宁熙午后思绪太乱,一时都没能顾及此事。
她将锦匣捧到书案正中央,小心翼翼解开系带。紫檀木盒上的雕花巧夺天工,一看便知出自宫廷。顾宁熙转动着欣赏过四周的花样,单是匣子作生辰礼都绰绰有余。
匣中贮存一幅画卷,顾宁熙将其取出。
姐妹二人共同徐徐展开,烛光下,她们的手不约而同顿住。
屋中静了许久,金玉堆中长大的顾宁婉都不由倒吸了几口凉气。她半晌寻回自己的声音,感慨道:“好阔的手笔。”
前代画圣李思道的《江帆山水图》,此乃画圣生前最得意的杰作。道一句旷世名画不为过,几代帝王都难寻其踪影,焉能估量价值几何?
如此流传千古的名作,昭王殿下就这么当寻常生辰礼赠给了熙儿。
姐妹二人相顾无言,顾宁熙更是沉默。
第38章婚约
顾宁婉柳眉轻蹙,前代画圣的传世名作,用作平辈之间的赠礼,委实太贵重了些。
“但……对面人是昭王殿下,他既能送出手,你若是退还,只怕他会不大高兴。”
昭王府中稀世珍宝无数,或许这幅画卷对他而言并无太多意义。
顾宁婉看向惆怅的妹妹:“昭王殿下的性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顾宁熙默默无言,顾宁婉宽慰她道:“罢了,你不是素爱李思道的画作?昭王殿下慷慨相赠,你就当这幅山水图与你有缘吧。”
“恩客狎妓,这笔银钱本就不清不楚。若是有心多付银两,谁能知晓?”
她在怡棠楼候场时耳闻目睹,加上乐班中姑娘们的刻意打听,有些美人几晚的身价,几乎都要赶上繁春楼的头牌。
“以青楼的名目,将多余的银钱送到顺隆衣铺制衣。那么,原本的贪墨银就过了明路。”
“除了顺隆衣铺,应当还有其他地方。自然,行贿之所也不止怡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