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九流之地,一切都便于隐匿。
谢谦正了神色,顾宁熙所言他从未想到过。翌日顾宁熙一觉睡到午后。
醒来用膳时,她奇道:“昨日带回的糕点,怎么不见佛手卷和芙蓉糕?”
难不成,是匆忙间落下了?殊途同归。
在太子府书房再度撞见谢谦时,顾宁熙除过叹一句时运不济,又知晓在情理中。
昔年东宫未立,陛下钦点谢谦为三皇子陆憬伴读。“偶尔尝一次,觉得尚可。”
言皇后点一点头,并未往心里去。
放了一日有余的芙蓉糕依旧松软香甜,陆憬还记得那人将糕点塞到他手中时的念念叨叨:“这糕点似花一般,要新鲜出炉的才好。我是最后一刻才叫他们包起来的。”
那夜没有月光,但醉了酒的人眼眸亮晶晶的,仿佛倒映入漫天星河。
北风呼号,登基大典后,入狱的消息来得那般猝不及防。
刑部官差来府上捉拿时,顾宁熙神色平静,甚至无须再对怀月交代什么。
“郎君……”谢谦亦如此想,急于办案:“那臣先行告退。”
屋中重归宁静,黄昏的金晖镀于窗畔。从明窗望去,街巷热闹情形尽收于眼底。
才从茶楼中出去不久的顾宁熙,在街头漫步,顺手又买了个糖人。
太子殿下唇畔不自觉浮起一抹浅笑,行人来来往往,她偏偏要自己吹糖。看着那红棕色的糖稀一点点鼓起,女郎的笑顾明媚而纯粹。
如画一般的美好。
顾宁熙行事颇有分寸,没有在花苑多留,饮过一盏茶便告辞。
来时带路的小厮引她出府,想起方才陈沁的话,顾宁熙揉了揉眉心。
首辅急于为嫡长女议亲,听闻连婚期都已敲定,就在五六月间。
陈沁也是无意间听陈夫人提起,为着如此紧张的婚期,双方还要寻个顺理成章的由头。
日子如此赶,或许老师是想要拉拢承平侯府,为陈府添一份保障。
又或许……
顾宁熙眉间轻蹙,宫中情势如何,朝中没有人能比老师更清楚。
怀月落了泪,一路追到府门外。
好在有门房再三的劝阻,将她带了回去。
灰蒙蒙的天幕下,顾府大门重重封上。
顾宁熙想起自己初初置办宅邸,在京都有了安身立命的家时,是怎样的满心欢喜。
顾宅偏僻、简薄,她却再不用担心颠沛流离。
这样好的日子,唯有三载。
天色阴沉,似又要下雨。
顾宁熙笑了笑,三载快活的日子,也够了。
反正老天很少愿意厚待她。
宣国公府百年显赫,位列开国十二元勋之首,历代皆有股肱之臣,更是曾出过大晋两任皇后。
陛下以宣国公世子为嫡子伴读,立储之心不言而喻,稳稳安抚了后族。
宣国公府毋庸置疑拥护东宫,顾宁熙为首辅门生,在书房内着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汇编的账册置于案头,陆憬道:“三月初七往京郊视春耕,你随孤前去。”
此为户部分属职务,顾宁熙起身应是,又道:“那宣德府鱼鳞册……”
“暂缓,孤自会告知李尚书。”
“多谢殿下。”夕阳西斜,宫廷殿宇沐浴在一片金辉中。
寿安宫内,福宁姑姑亲自在小厨房监看着,安排陛下今日来用的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