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夜之间,朝中风向大变,不仅众臣,就连先帝都对这个原先不待见的二儿子赞不绝口。
就这样,那时的宁宣帝成为了太子,后来,才有了如今稳坐龙椅宝座的他。
寂静的夜色繁星沉沉,檐下灯光忽明忽灭,青烟缥缈的殿内,女人跪坐在蒲团上,灯火浮掠上她美丽柔和的脸。
时光终究是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原本的少女恣意不再,她披上端庄华丽的凤袍,也如愿地嫁给了心爱之人。
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是牢不可破的,更何况是男女之情
想到此处,陈妙善面露自嘲,低低一笑。
新太子即位后不久,他便将她娶到了东宫,成为了他的结发妻。
直到宁宣帝刚刚登基时,他们两人一直恩爱如初,甜蜜地宛如民间的寻常夫妻,如今再一想起,陈妙善只道,那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后来,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
后宫开始充盈美人,宁宣帝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不绝,他开始冷落陈妙善,怜惜起她人。
起初,陈妙善是吃味的。
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却也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她告诉自己,他们不是寻常夫妻,他是帝王,她是皇后*,她该大度,帮着他料理后宫,照顾姐妹,这才是一个“好皇后”该做的。
于是乎,她开始端起姿态,有条不紊地掌管着六宫,处处得体大气,出不得错处,每每世人谈论起闲话时,没人不称赞她是个好皇后。
可那个曾经柔弱善良,却又勇敢无畏的尚书府小姐,似乎慢慢消失了。
她湮灭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墙长瓦里,湮灭在荣华富贵灯火下,更湮灭在他平淡冷漠的目光里。
她不再做自己,她真的成长为了一国之母。
夜风簌簌地灌进屋内,吹得案前焚香飘忽,几近熄灭。
陈妙善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时,会伤心、愤怒,亦或嫉妒,可现下,她眼神平静,仿佛脱口而出的不过是他人故事,并非自己经历。
孟姝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却又发现有些看不清她。
女人的话语还在继续。
她看向了那藏在暗处的白骨。
森然尸骸于昏黄灯影下泛着点点莹光,仿佛蛰伏于暗处的野兽,在时刻提醒她什么。
“你们所要的真相,我知道的并不多。”
她开口:“或许,我也是那个被瞒在鼓里的人。”
这些尸骨并不是她杀的人。
陈妙善从小在高门大户中长大,可尚书府却把她保护得很好,那些后宅里的腌臜事她未曾碰见过,更遑论杀人。
断了线的佛珠滚落,只余零星几颗握在手中。
陈妙善盘摸着,摩挲过沉香珠串光滑的表面,眉目间染上悲悯。
“这些,都是他杀的人。”
他是谁,不言而喻。
孟姝和扶光相视一眼,这个结果他们并不意外,只是从陈妙善的言语中察觉到,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今夜星河长明,夜风盛大,像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也就是在那夜,她第一次看见了这个男人的另一面。
那日宫女帮她去制衣局拿新做的衣服,制衣局偏远,恰巧路过冷宫,回来后,那宫女神色慌张,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只嚷嚷道有人杀人。
当时陈妙善便突感不对,抬手将人屏退后,让崔姑姑领着那宫女来到了她寝宫里。
那宫女低伏在地,泪水一个劲的往外涌,迟迟不能缓神,陈妙善见了,于心不忍,安抚了她好久,她这才愿意开口说话。
也就是从她的口中,陈妙善才发现了冷宫的古怪。
她带着崔姑姑,趁着夜色无人发觉时,悄然来到了冷宫。
怕来人,她还特地将崔姑姑留在了外头守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