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王高茂的尸骨。
扶光眼眸一眯,正欲发问,却见柳正言攥紧了拳,不忍垂眸。
一旁的萧玉吟哪里见过这一幕,吓得面色惨白,正挨着柳正言,柳正言见状轻叹一声,抬手安抚她。
过了一会儿,似察觉扶光目光,他缓缓抬眸,眼神从青年肩膀擦过,落在那深嵌在貔貅塑像内的尸骨。
就在孟姝与扶光心起疑窦间,只见柳正言面带悲伤,哪怕他已极力掩饰,可声音仍止不住颤抖道:“那是当年柳家嫡长子,也就是我的兄长……柳不言的尸骨。”
“若我没猜错,王高茂的尸骨当与我兄长一样,被封在了昌王通的貔貅浮雕后。”
此番惊世骇言,莫说萧玉吟了,就连孟姝与扶光都难免恶寒。
在何氏出事的那夜,他们都曾去过昌王通,也见过昌王通钱柜墙壁上的貔貅浮雕,只是他们谁也没留意,谁也都没想到。
他们找了这么久的王高茂尸身,居然就藏在那貔貅浮雕后。
“你们,听说过吞金煞吗?”
柳正言突然抬眼,幽沉的黑眸里复杂与悲愤交织,源源不断的情绪翻涌着。
孟姝第一次在这个“天下第一票号”的掌家人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无奈中带着厌恶与痛恨,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出声:“那用朱砂刻在我兄长颅骨处的符纹,分别对应着八个字。”
也是龙麒票号世代信仰并奉为神谕的八个字——
“活人吞金,财气生根。”
……
深夜,寂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像是鸟叫。
房门被人由内打开,走出一位矮小的身影。
穆如癸随手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步履匆匆,今日孟姝与扶光去了南阴山,他心里记挂着,睡得本就不沉,听见鬼鸟鸣啼后便连忙赶了出来。
鬼界中人唯有在无法用法力联络时才会用鬼鸟传信,如今孟姝不在,此信却偏偏这个时候传来。
穆如癸心下正忐忑着,果不其然,一抬头便见一只黑灰花纹的鹧鸪停在枝头,见他走近,那双暗褐色的眼睛幽亮异常,似带灵性。
穆如癸伸出手,只见一封信笺掉在他掌心,鹧鸪随即振翅离开,小小身影融入进夜色里,悄无声息地化作青烟。
“是段之芜的信……”
穆如癸眉头轻蹙,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能让段之芜用鬼鸟送信,只有一个可能。
他无法联系到孟姝!
穆如癸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展开信笺。
目光刚扫过前面几行,夜色里,小老头神情骤变,瞳孔紧缩。
与此同时在一乡野小路上,有一蓝袍年轻人正策马奔腾。
“驾!”他勒紧缰绳,扬鞭策马,衣袍飞舞间,腰间铃铛随之动作时不时溢出几声低响,震的隐匿在夜色中虎视眈眈的邪祟们纷纷避让。
快些,再快些,南阴山就在不远前了!
……
青铜大鼎前的香烛被点燃,点烛者却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只见他随手拿起几个,走到孟姝面前,随后掀起衣袍随意坐在她身旁台阶上。
不远处,萧玉吟正靠着柳正言的肩膀,男人低垂眼眸,像在轻声安抚她。
方才柳正言的一番话仍萦绕在耳边,震惊得在场之人难以回神。
孟姝出神间,眼前忽地落下一片光亮,原是扶光特地放的香烛。
他坐在她身侧,淡淡菩提香传来。
孟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若非掌心染上一层薄汗,她都快忘了,她也是个惧黑的人。
就在此时,身侧青年突然开口。
他的目光穿透黑夜,落在那最前方的貔貅塑像上,声色寒凉:“貔貅的背后是吞金煞,这些尸骨,都是吞金煞的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