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惜愿失落地叹了声,明日一早,她便得与李道宗出城了。
“请将这只面人转交给郎君。”。
枝梢黄鹂脆啼,夜间下过一场春雨,挟来花叶清香,雾气茫茫汇聚成团,弥漫旅人的羁途。
李道宗与李惜愿出得城门,疾驰路中,两侧繁树夹道,古木参天,因早起,此时人少尚未壅塞,因而马蹄带着背上主人笃笃前行,未几便至三里外。
“道宗阿兄,等等我。”李惜愿嗅道旁有商贩摆了浮铺售卖胡饼毕罗,腹中咕咕喊饿,朝李道宗申请,“我想购个早餐。”
李道宗勒住缰绳,闻言爽快点头,亦纵身下马。
“为兄在树下候你,你自去购食,饱腹了我们再出发。”
李惜愿便踱去浮铺,从商贩手中购了两只麻饼并一碗浆汤,窥不远处有块光滑平坦的大石,常有过往行人休憩,便走去坐下,安心享用早餐。
不料她晚了一拍,眨眼间大石已被一家五口抢先一步占领,李惜愿只得去往另一边,半蹲着揭开油纸,一口咬住饼沿,扒下小半块,咀嚼入肚。
她吃饭时向来心无旁骛,其他一概不管,浑然不觉鬓边发丝滑落,正当她闭目品味醇香芝麻粒带来的干脆口感,肩上忽教人轻拍。
她胡乱又咬了一口,晃开身子躲避:“阿兄莫要催我,我快吃完了。”
垂落腮边的发丝倏尔被撩起,挽入耳后。
少女的肌肤沾湿了晨间的露水,一片冰凉,乍然触摸那灼热指腹,情不自禁颤了颤。
与李道宗的手掌质感不同,她意识到了异样,愕异抬头,对上男人不动声色的面容。
“辅……辅机老师。”李惜愿微微无措,蹲于原地未回神,抓着手里还余一小半的麻饼,头脑一热,伸手递向了他。
长孙无忌侧过身。
李惜愿乖乖收手。
“你有一只狸奴落下了。”长孙无忌道。
李惜愿眨眨眸,顿直起身,随着他视线循沿望去,见他示意身后随从上前,怀中抱着一只适才足月的雪白狸奴。
狸奴身形矮幼,天然可爱,只是一只爪受了伤,毛皮微泛出血色,狸奴琉璃般流光溢彩的滚圆瞳孔中,倒映出女孩心疼的神情。
长孙无忌将她反应视入眼底,道:“清早时这只狸奴俯趴于我衙署门前,我不忍其形单影只无人看顾,便将其收养。然我案牍劳形无暇照管,想你素来无事,只得来寻你。”
李惜愿摸摸后脑,内疚道:“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
“那便留下。”
李惜愿不可思议地锁住他双目,问他:“辅机老师不嫌我打搅你的生活?”
长孙无忌望住少女天真面庞,喉头动了动。
最终回避她的困惑,只作了一句:“待洛阳行台事务大定,我亦该回长安交差,最多不过一月。”
李惜愿迟疑,眸前睫羽扑闪着,脑内思索利弊。
倘若问者是杜如晦,她还会这般犹豫么。长孙无忌无端涌过此念头。
“季春的洛阳牡丹花盛,你还不愿留下?”
她思考得太久,久到他的心逐渐冷却,直到最后,他终于不抱希望地问她。
于璀璨热烈的初夏,李惜愿回到了长安。
第50章第五十话“若有如意者,长兄为你做主……
李小六欲给李世民一个惊喜,来往信中对何时动身归家只字不提。
她待至洛阳季春收尾,与李道宗将牡丹花事看罢,一路驰回长安时,正是五月璀瑰初夏。
长安城永远胸怀宽阔,气象恢宏,以母亲般慈爱的姿态包容着每位进出城门的游子,使他们即便散落天涯,心头亦有一轮明月长久牵挂。
李小六于正午降临前到家,跳下马着地,提着裙边奔进府门,洒扫庭阶的女婢将眼一抬,率先瞟见了她。
“嘘——”李小六竖指抵唇,叫停她惊奇出声,随后朝前厅探头,“哥哥在不在?”
“秦王在府中。”女婢意会她的暗示,嗓音静悄悄。
李小六点头,正厅无人,便需绕过前庭,穿行游廊,脚步还未抵达后院,便闻一声清越剑啸划破长空,苍叶扑簌坠落,旋即激起一阵抚掌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