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娟的嬗。”
“……好名字。”孙逸幽幽道,他的目光越过周嬗,不知在看向何处,“这词本是形容军队的旌旗飞扬,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对你有很大的期望。”
周嬗不好扫老人家的兴,只是“嗯”了一声。
这名字到底是永昌帝自己取的,还是他娘从礼部给的字里挑的,他至今搞不清楚。
但很多人说是个好名字。
他也晓得是个好名字。
嬗娟,是指轻盈飞腾的样子,旌旗飞扬、大雁南飞、火光跃动……轻盈而自由。
周嬗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孙逸醒了,祖孙二人业已相认,张瑾为也不好再拖下去,趁天色未晚、城门还未关闭,他要尽快动身,回到前线。
周嬗送他到城门。
天空飘起细细的雪。
张瑾为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牵着周嬗。两个人走在风雪之中,乌发不一会儿都覆满了细雪,连眉毛上也沾了些。
好似共了一场白头。
“好啦,就送到这罢。”张瑾为站定。
而周嬗一路心事重重,没注意前面那人停了脚步,蒙头撞入张瑾为的怀里。
“你要干什么?!”周嬗撞懵了,还没缓过神,就被人抱了起来,冰天雪地的,后头还跟着一群人,他觉得他和张瑾为像两个大傻子。
“不干什么。”张瑾为用额头抵着周嬗的额头,低声道,“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不能陪着你。”
“你好黏人。”周嬗嘟囔道。
“是么?”张瑾为笑,“我还能更黏人一点,你信不信?”
说完,也不等周嬗反应,直接亲了上去。
呼吸交错,唇舌相依,细雪飘舞,白雾氤氲。
张瑾为此人乍一看端方君子,实际上满肚子的糟烂玩意儿,比如说亲嘴这件事,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如今花样繁多,无师自通,堪称一句天赋异禀。
平日里,他只是轻轻地亲周嬗的嘴角、额头,一触即分,全做亲昵与安抚之态,很有风度。但要是四周无人,他就愈发放肆,又是咬舌头,又是吃嘴唇,只要亲一次,周嬗的唇脂几乎都被吃了个干净,唇色却丝毫不减——被亲红的。当然,还有更过分的花样,周嬗不想回忆。
而当下的亲吻,绵长且缱绻。
周嬗的睫毛微微颤抖,根根分明,细雪落在上面,化作水珠,于是他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哭了一般,看起来很好欺负。
“你今年回来过年么?”周嬗被男人亲得头晕,脖子到脸全是红的,他趴在张瑾为的怀里,细声细气地问。
家丁与侍女就站在不远处,唯一的遮挡物不过是这匹马……张瑾为如今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张瑾为蹭了蹭他的脸颊,道:“若是战事稍稳,我和睿王一定赶回来,陪嬗嬗吃年夜饭。”
“一言为定?”
张瑾为笑:“一言为定!”
这人磨叽完,终于上了马,朝周嬗挥挥手。
周嬗说:“风大雪大,张怀玉,你路上小心。”
“嬗嬗也快回去罢。”张瑾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笑眯眯道,“我要是信守承诺,嬗嬗给我个什么奖励?”
周嬗奖励了他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但他却食言了。
一连食言三年。
这一年底,鞑靼猛攻,将士们死守边墙,寸土不让。好不容易熬到开春,草原生机复苏,鞑靼人更是抓紧时机,大军压境,扰得边地一带的大宁百姓苦不堪言。
待到夏季,草原水丰草美之际,两军稍稍停战休整,睿王周珩派使者接触鞑靼军队,释放出议和的信号。
这一举动在大宁朝廷掀起万丈波澜。
数百官员联名上奏,强调自太祖年间一直沿用的“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岁贡”,更有老臣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就差指着鼻子骂永昌帝是个败坏祖业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