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
“只是大伙都觉得,胡帅这局棋,下得有点儿乱。”
胡卿言听明白了,这是在说他——
主帅“屡误”。
“我……”
胡卿言想要启口,却哽住了。
他想说自己并非临近局末,才看清布局。
而是在见到李通涯的时候,已然明白——
这个局,自始至终都是成帝和靳则聿两个人的。
两人互有暗棋与杀招,但胡卿言不想被动地在京等待二人博弈的裁决。
入了冬日,各方消息杂乱,他的应变也越来越多。
突然想起李通涯说到靳则聿曾谈起他的应变之能。
又说终究不及邢昭,心口有一种不甘冒上来。
但走到这一步,才发现很多事情的应变看似显得高明巧妙——
对于乱局,却显得十分多余。
北地消息一断,他其实便陷入了被动和揣测,李通涯一事上无端耗费,程阆事出又转而盯着程阆。
他敏锐地感觉到。
自己是乱了,或许邢昭也乱了。
但靳则聿没有乱,那日成帝讲邢昭之妹一事,成帝自始至终也没有乱。
突然觉得虎口处一凉,胡卿言仰头一望天上,又零星几片雪花飘落下来,印在他额间。
刘烈见他缓缓睁眼,眼中的光渐渐凝实起来:
“雪中不宜进兵,靳则聿断水是为了迫我们移营就水。”
他贴着刘烈道:“我们手里有靳王妃,他们还是有所顾忌,不愿围营,兄弟们元气未复,移营又是一番大耗。我料两日之内,必有说客,迁延时日,于我们有利,于靳王不利,不管来人如何说,拖他们一阵……”
正这么说着,底下来人通报:
“靳王派荀大夫来营,李将军先带人去了。”
刘烈见胡卿言恢复了常态,又兼语中形势,面露欣喜。
胡卿言却面色一变,“你说谁?”
“荀衡荀大夫。”
两人赶至大殿阶前——
正见李兆前提着一把刀正要下阶。
胡卿言从他腋下一穿,胳膊像被胡卿言黏住,尚未看清他动作,那把刀就被夺了过来。
兆前一腔悍勇似乎无法发作,胡卿言突然扳着他的脖颈挨近。
嘴里低低地说了一串话,面上是那种往日的笑,像是在安抚他,只是一双眼睛看着白玉阶上的荀衡。
李兆前肩背一紧。
想要说什么。
但是胡卿言慢拍了两下他的背。
停了半晌,他不情不愿地道:“领命。”
赌气就朝后头去了。
左右目中藏恨,落在胡卿言眼里。
胡卿言不动声色,将那刀尖抵在地上,双手按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