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拔腿狂奔。箭矢破空之声紧追不舍,一支利镞擦过念安左肩,划开皮肉,鲜血迸溅。他们拼死冲出矿洞,跃下山崖,借密林掩护逃脱。直至天明,才在一处山涧汇合。
伤口经婉儿清洗包扎,幸无大碍。但她看着那支带血的箭镞,神色凝重:“这种形制,是禁军弓营专用。”
消息传回归仁城,拓跋烬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召集群臣于太极殿,当众掷出那支箭:“朕问你们,是谁胆敢调动禁军私兵参与盗矿?是谁纵容地方官隐瞒疫情、残害百姓?又是谁,妄图毁掉林昭留下的根基?!”
满朝文武低头不语。
唯有监察院长陈骁越众而出,拱手道:“陛下,臣请彻查此案,牵涉之人,无论亲疏,一律依法处置。”
皇帝盯着他良久,缓缓点头:“准。赐你尚方斩马剑,遇阻可先斩后奏。”
一场风暴由此掀起。陈骁亲率缇骑南下,沿途查封十余处隐秘矿点,抓获涉案官员三十二人,其中竟包括工部侍郎之弟、某位皇妃的族叔。更有惊人发现:这些盗采所得银砂,并非用于市售,而是秘密送往北方边境,供给某些藩镇打造兵器。
“他们是想借疫乱搅动南方,削弱朝廷财力,再以军备抗衡中央。”拓跋烬在御前会议上冷冷道,“好一招釜底抽薪。”
与此同时,昭明书院的防疫工作持续推进。婉儿主持研制出新型滤水陶瓮,可在七日内有效去除水中重金属;学生们则挨家挨户宣讲《防疫十策》,教村民识别毒水特征,建立村级通报机制。一个月内,新增病例下降八成。
然而胜利尚未到来,危机再度降临。
某夜,一名小女孩突然高烧昏迷,送医后发现其体内毒素极为罕见??并非单纯砷中毒,而是混合了多种草药成分,形成一种新型复合毒剂。婉儿翻遍医典亦无对应记载。
“这不是自然生成的。”她喃喃道,“是人为配制的毒……专为对抗我们的解药而来。”
念安闻言脊背发凉。这意味着,敌人不仅拥有资源与武力,更有精通医药之人参与其中。
次日清晨,一封匿名信被投递至医棚。信中仅有一句话:
>“若再进一步,乌溪孤儿院的孩子们,也将饮此水。”
念安握信的手剧烈颤抖。他知道对方所指何地??那是祖父晚年亲手创办的第一所贫童收养所,如今住着一百二十三名失去父母的孩童,最小的不过三岁。
他连夜召集核心弟子议事。
“我们必须反击。”阿岩眼中燃着怒火,“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只会救人!”
“但我们不是刺客,也不是狱卒。”念安平静地说,“我们是教师,是医者,是记录真相的人。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让所有人都看见真相。”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行动悄然展开。
书院学生分成五组:一组继续救治病人,收集病理数据;二组绘制“毒源传播图”,标注每一例患者的饮水路径与接触人群;三组潜入邻近州县,联络各地昭明学堂师生,构建信息网络;四组则负责誊抄《民本录》相关内容,附上本次疫情实录,准备送往京城及各道学政衙门;第五组最为关键??由婉儿亲自带队,伪装成商贩进入潭州府城,试图获取官府封锁的原始疫情文书。
七日后,婉儿归来,怀中藏着一本染血的簿册。那是潭州知府私藏的“真实疫情账本”,详细记录了每日死亡人数、尸体处理方式,甚至写明了如何贿赂巡查御史、伪造太平景象。
“他还打算在春祭那天举办‘祈福大典’,宣称瘟疫已由神明显灵驱除。”婉儿冷笑,“届时将杀二十头牛羊献祭,以此掩盖人命。”
念安看完账本,久久不语。而后,他提笔写下三封信。
第一封致皇帝拓跋烬,附呈账本原件与复合毒剂样本;
第二封致天下所有昭明学堂负责人,号召各地同时公开宣讲此次疫情真相;
第三封,则寄给了民间最大的说书班子“云游阁”,内附一段改编成评话的故事脚本,题为《青鬃马踏毒泉记》。
半月之后,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