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
我斟酌了一下,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躲到了陆恩的后面,不止蹲了下来,我还把我的手插进了我的口袋里。
陆恩侧过头看向我,我惊慌失措地抱着脑袋:“不是我!我没有想要伤害他!一点也没有!是他一定要撞上来的,陆恩……陆恩……闻以序,闻以序他他他疯了!”
我前言不搭后语,完美的受害者形象。
不管他是怎么来的,我愉快地决定让陆恩直面这场血雨腥风。
他不是喜欢人示弱吗,那我就示弱。
***
陆恩在涉及到贝内特家族的时候很危险,很麻烦,让我想要骂人,想要暴跳如雷,但不涉及到什么家族啊乱七八糟的声誉的时候,陆恩还是很好用的,比如这个时候。
虽然我不知道闻以序上次是怎么从贝内特、斯图尔克、还有李家三大世家手中逃出来的,但是陆恩的家族地位好歹是第一。
闻以序的姓氏就没有在七大世家里面出现过。
陆恩总不能连他都奈何不了。
***
闻以序的视线仿佛能够直接穿透陆恩,隔着一个陆恩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依然落在我的身上,那种没有光的,如同深渊般的目光。
他的身上仿佛有无数黑雾散出,小腹上的伤口在白衬衫上格外鲜艳,显得他更加阴沉可怖。
废弃的体育器材室的门只开了一半。
光线射在水泥地上,与里面更深的黑暗割裂开来。
闻以序没有血色的脸沉在黑暗中,裂了一条血缝的唇上不再有笑意。
他驼着背,捂着腹部的伤口,校服外套滑落肩头,堆积在他的手臂上,黑色的卫衣由上而下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没有扣扣子的衬衫,叠穿了三件,但每一件都没有好好穿。
就这样阴恻恻地看着我。
他指尖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溅在地面,我刚才就一直怀疑他剪了那么多小纸人,会不会剪到手指,原来真的剪到了。
萎靡不振的闻以序和穿戴整齐的陆恩形成鲜明对比。
一团乱七八糟的白色小人被风吹着从闻以序的身后高高扬起,从黑暗中扬到了空中,地上,一片又一片,如雪花四散开来。
没有人知道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闻以序是怎么剪出这么多纸人的。
“请冷静。”陆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现场的情况,闻以序的伤口看起来可怕,但在作战经验丰富的陆恩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他看得出来以闻以序现在的伤势,连失血过多而死都有些困难。
唯一让他觉得麻烦的只有那到处乱飞的纸人。
眼花缭乱。
——“闻以序,孟家的面子不是对谁都好用的。”他淡淡道。
我想问闻以序这么作孟家为什么不管管,闻以序和孟家之间的收养关系怎么能这么牢靠,去局子里捞人就算了,是怎么还有胆子放这么个神经病在外面到处乱跑的。
没问出口,对我的性取向十分了解的陆恩下一句就解答了我的疑惑:“闻以序是孟家的童养夫,时一,你离他远点。”这在上层区算是很常见了,总不能老互相联姻来联姻去,近亲结婚的危害到现在已经深入人心了,为了家族成员的健康问题着想,上层的大家族们就会收养一些外来的Omega,来稀释一下不那么健康的血液。
我觉得我冤枉死了,说的好像是我不想离他远点一样。
闻以序没有动,灰沉沉的眼珠子转了转。
咕噜噜转到了陆恩的方向。
眼中有带着火星子的灰火。
显而易见,他对自己的身份暴露的情况十分不满,刚刚叙述时也仅仅作一笔带过,只说了收养,而没有说是被收养做了童养夫。
闻以序对自己被收养做童养夫的经历很不满,也把这段经历当做是自己的耻辱。
现在却被人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撕开了最后一层面具。
终于从盯着我看换成了盯着陆恩,我微微松了口气。
陆恩对此视若无睹,他拧着眉,用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夹着那把银质的小剪刀,上面的血沾到了他的手指上,也沾到了他的袖口。
他半蹲在我的面前,把小剪刀半举在我的面前:“现在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听你的,不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