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涯不语。
银杏脸又红。
桑甜哦哦了两声。
陆裴还在看银杏纤纤十指在小锅旁理着香料与配菜。
竹叶则问道:“明媚姑娘如何知晓竹青去寻了马车?”
远处已是传来竹青驾马而来的嘈杂声,阿吀头也没回,还打了个哈欠,之后才道:“陆大人生得不沾人间烟火神仙模样,我要是竹青我也不舍得这样的主子睡旁人马车呀。”
顾涯还是不语。
陆裴只浅笑,不太在意这调侃。
阿吀笑出声,冲着陆裴道:“陆大人好口福,银杏手艺堪比大家,这酸杏辣鱼,我可都有好一阵子没吃过了。”
桑甜附和:“就是,平时教她做她都不做。”
最后陆裴食了三碗,满满一锅被众人食得连汤汁都不剩,可见阿吀所言非虚。
当然也有人就是不吃,比如竹青就坐在新马车旁啃着干粮。
阿吀五脏庙丰足,身子慵懒起来,她不避讳什么往顾涯肩膀上靠去,视线瞥向竹青看似不经意地道了句:“陆大人回京可着急?”
“不急,本就是为了寻访各城九格司分部,慢些快些都可。”陆裴望向阿吀,问她:“姑娘何此一问?”
“我寻思你不急就想借你侍卫一用。”阿吀嘴角含着促狭,抬手指着竹青声音大了点儿:“陆大人这侍卫办事儿稳妥啊,这么好的马车一下午就给寻来了,想必做事麻利,脚程也快,他会武功嘛,也没什么危险。”
“因有事相求武当孟青榕,所以得麻烦麻烦竹青去请人,不知陆大人可愿?”阿吀眼尾瞧着陆裴,软了语气:“毕竟我们三个女子只有桑甜能单独行路,可她如今名号和顾涯绑在一起,终究是不妥呀。”
那尾调拉得长又嗲,听得顾涯心头一哽。
阿吀忽略那只掐着自己腰身儿的大手,微微正了身子又道:“有顾涯在,陆大人你的安危也不用担心,过几日不就到兰城吗?我们在那里等竹青回来好了,半个月,想来也不耽误什么。”
竹叶稳重,听到半个月都忍不住抬了眼,要知此地到武当山,快马加鞭也需半月,她这是一点没打算让竹青歇息。
谁知陆裴真就应了声好。
竹青走的时候,阿吀还特地提着灯笼去路边送了送,她笑得是真甜,语气都恨不得能把人给腻死:“竹青呀,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陆大人人这么好你人也这么好,一定要帮我把孟青榕请来喔,不然还得跑第二趟那我可都要心疼你了。”
这就是不管孟青榕在不在武当山,竹青都得找到人的意思。
他脸色铁青,盯着阿吀那张笑脸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刁蛮小人,我是奉主命行事,与你何干?”
说出来又觉着窝囊,竹青瞪了阿吀一眼,猛鞭了马身,那灰都扫了阿吀一身。
可她不紧不慢拍着衣裳,这点她才不在意,心里快活得很。
阿吀提着灯笼转身打算回马车里休憩,就见顾涯正迎面朝她走来。
也是刚使了一回坏,她面上儿笑意还没下去,又有晚风吹散她发间轻纱绦带与几缕发丝,缓慢浮动带有撩人意味,竟教人有如临梦中之感。
顾涯见她如此,心头憋了一天的火气更找不到出口。
他近身到她面前,略微低头语气难掩内心躁动:“你要请孟青榕来为何不先知会我一声?便是不需商量,你也好歹要和我说明你心中所想不是吗?”
阿吀那点嘚瑟笑意立马就下去了,她真莫名其妙:“以前我也没见你需要我和你商量啊,你现在说这个你不觉得好笑吗?像找茬儿。”
“我说过了,以前与如今不同。”
“有何不同?从前现在你不都是没有全然信任过我吗?你不会觉得你以前是担心我拖后腿麻烦你所以不告知身世,和现在你觉得我肤浅见个人就要变心,这两种和信任无关吧?”
“你扯到哪门子去了,这又和信任有什么干系?”
“当然有!”阿吀急了:“你要是信任我你就不会这副德行语气来问我!我发现你事儿越来越多,不是这个不行就是那个不好,我一直都这样,你呢?你受不了你早干嘛去了啊?你早说啊!马后炮有意思吗!”
顾涯一下子就没了再言语的欲望,他觉得阿吀对他的欢喜太浅,浅至人之常情的醋意欢喜都被曲解。
她明显不想把他放在心里,多说也只不过是徒然罢了。
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蛛丝将他缠住,越是用力恼怒,蛛丝也将他缠得更紧,动弹不得。
顾涯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走。
他一走,阿吀鼻子瞬间一酸。
这觉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她怕黑,也不敢往水边走,就蹲在火堆边儿一边填柴火一边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