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鱼空洞的鱼眼里缓慢淌下一缕发黑的血丝,好像血早已凝固。
它竖起的鱼鳞抖动着,啪嗒啪嗒往下掉零件,卡在里面的小鱼没一会就掉了一网兜。走哪流到哪的黑色黏液全都收敛了,残存的痕迹尽数干涸,失水的表皮变得皱巴巴的,倒是真有点像大号的食人鱼。
——奄奄一息版。
叶平安搜了搜网图对比,给自己的精准判断点了个赞,“我就说是食人鱼嘛!嗯……这样的话,恐怕只有腹部肉好吃了。”
周柿不知怎么的,竟然从怪鱼鳞甲狰狞的鱼皮上看出了可怜。
要真是怪物,能被这样轻松扯着戳来戳去吗?所以,还是变异了才对。
不过……食人鱼也没比怪物好到哪里去!
“幸亏发现得早。”周柿脸色苍白地抹了把冷汗,简直不敢想水库里混进食人鱼而她毫无察觉,会发生什么。
她试着钓过“大青”好几次,真钓上来放家里,怕是被鱼吃了都不知道!
叶平安戳了戳鱼,鱼反应越来越微弱,她眼珠一转,“老板,你家这鱼好像有点死了,给打折吗?”
周柿:……
拉上岸戳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打折是吧?!
哭笑不得冲淡了恐惧紧张,周柿无力地点点头,“死就死了。别说打折了,送你吧。”
“那哪行?我来诚心诚意做生意的,不会让合作伙伴吃亏。加上我要的其他鱼,周老板算个价吧。”叶平安直摇头。
“今天要是没有你,这条鱼能不能捞出来都两说。我差点被它咬死在水里,遇见您救命真是祖宗保佑,一条鱼算什么!”
现在看着怪鱼,周柿还有些害怕,恨不得让叶平安赶紧带着它离开。
周柿越说越感激,“库里被它闹得这几天恐怕没法捞鱼了。我马上捞虾,水箱里的鱼也都给叶老板装上!”
叶平安义正辞严,“一码归一码,钱还是要给的。不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占便宜的吗?以后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大鱼送你,其他按最低价给叶老板结账,交个朋友!”周柿抽出塞在腰包里的一卷钱,没清点,全塞进叶平安手里,“既然一码归一码,感谢费你一定要收下。今天家里乱糟糟的,真是辛苦叶老板了!”
叶平安:“这不好吧……”
周柿担心再被拒绝,刚想抓紧她的手免得把钱塞回来,就见叶平安嗖地收回手,飞快揣兜里了。
不好还拿得这么快?
周柿嘴角抽了抽,反而安心许多。
她扶着墙跟在叶平安身后慢慢往屋里走,这才注意到屋子里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鱼鳞混在一滩发黑呕吐物里,浑浊腐臭的污水从前门口一直延伸到外面路上。灯光一照,周柿就看到里面丝丝缕缕的血。心顿时咯噔一下,想起丈夫苍白呆滞的模样。
周柿眼泪夺眶而出,慌里慌张往前跑,“老王!”
“扫地呢。”瘦高身影像一条游魂,含糊地应了一声,拎着拖把从前门晃进来。看到周柿,他虚弱的步伐一下子加快,“你怎么弄成这样,伤哪了?”
老王苍白着脸,颧骨却泛着潮红,周柿一看就知道发烧了。
她扑上去上下摸索,“你受伤了?下午怎么回事,这……”
周柿心惊胆战地瞄了眼满地鱼鳞污水,“这是怎么了?”
“幸亏小老板。”老王看过她的伤口放下心,叹气声还有些含糊缓慢,“下午有条鱼死了,我琢磨着你刚好出去接客人,烤条鱼吃。但我太困了没处理好,感觉烤得不好就自己吃了,吃着吃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小老板叫醒我我才发现,没挑刺,鳞也没刮干净,吃坏肚子不说,划得嘴都烂了。刚翻出来药喷上,胃还是不太舒服,刚才差点吐小老板身上,还好人家没追究。”
周柿看见他血肉模糊的口腔就害怕,“知道了知道了,别说话了。等会去医院开点药,咱们都去看看。”
夫妻俩都是惊魂未定,对视一眼,两人脑海里全是一下午的惊险经历。
怪鱼是变异了,丈夫这样子却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一家两口简直倒了大霉。
周柿低声喃喃,“能碰上叶老板救咱们,祖宗怕是头都磕冒烟了。”
丈夫心有戚戚地点头。
惊吓归惊吓,做惯了的工作忙起来依然麻利。他们配合着清理给叶平安称了鱼*,水箱挨个清空,拖上面包车。
怪鱼太大,叶平安出门时带来的水桶,都不够装的。
周柿腾出来一个澡盆似的大塑料盆,勉强装上最大的怪鱼,一上车就几乎占满了面包车车厢。其他的鱼虾都只能挤在两侧缝隙里,连带刚拿的两板土鸡蛋和捆好的一只老母鸡,都塞在角落可怜兮兮的。
几桶鱼只装了些水箱里原本的水,叶平安看看它们,“我看周老板朋友圈,水库水质好,一般卖鱼的时候都会装上一点,回去好多养几天。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