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柿去浅水的虾网捞虾的时候,神经都绷紧到极限,生怕水里再冒出来什么东西。听到询问,不由得阵阵头皮发麻。
她飞快转动脑筋想着理由,“这个……这个……栈桥刚才砸坏了,我们现在也拎不动那么多水。”
“没事,我去舀水,不往中间走就行了。”叶平安爽快地一口应下。
周柿张了张嘴,伸手想拉住人,叶平安已经脚步轻快地拎起水桶,往后门去了。
夕阳余晖彻底落下,山中灯光稀少,稀疏星斗照不透水面,黑黢黢的一片。连水库前面的山峦轮廓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宛如沉在黑暗里虎视眈眈的怪物。
水面涟漪很浅,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滩宁静的死水。
咕咚。
水桶丢下浮桥,黑黢黢水面晃了一下。
水下四散奔逃的黑色黏液已经散开很远,却在水桶落下的刹那,像被套上了渔网,一点点倒退回岸边。
它们无可反抗地被聚拢起来,团在水桶里,像一桶蠕动的触手。
过去饭店附近山上有不错的井水,叶平安常常去那里打水。绳子一动,轻松拎上来一桶水。
黏稠的黑液暴露在她眼前的瞬间,就萎缩干瘪了。
“最近没打水,手生了,水都没打满。这水怎么有点绿油油得发黑?天太黑没留意,打到水藻了?”
叶平安晃晃水桶,倒回水里。
黑液蒸发了似的飘起阵阵黑雾,没有倒回去的水声,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叶平安重打了一桶水,看着清澈透亮的桶底,满意点头,“够用几天了。”
浅浅给大鱼倒了一层水保持肉质,多打的一桶水塞在面包车副驾上,整辆车都塞得满满的。
夫妻俩送叶平安出门,“我们送您出去,顺路去医院包扎。以后有什么事,叶老板随时开口,我们一定帮忙!”
叶平安摸了摸下巴,“诶,真有个事。”
周柿竖起耳朵凝重地听着,就听见:
“来来来,我家饭店名片拿好!新店开业,祖传手艺,常来照顾生意啊!”
周柿:?
就这?表情那么严肃,还以为要赴汤蹈火呢。
对上周柿复杂的眼神,叶平安理直气壮。
反正是两口子,塞一张名片给她不就够了吗?当她印名片不花钱啊?
要不是周柿追问,已经加了联系方式能看到她群发宣传的人,她才不浪费钱多发名片呢。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山路,在路口分开,各自融入车水马龙之中。
叶平安满载而归,为买鱼准备的资金才花了一半。她美滋滋地哼着小调,路上堵车都不着急了。
离开土屋附近,鸡迅速活跃起来,不是啄绳子,就是扑棱着翅膀扇隔壁的水桶,试图给自己挣扎出更大的空间。
渐渐地,它不扑棱了。上车后乱跳的鱼虾也安静起来,一只只钻进水桶底下,仿佛感觉到了水面上有什么危险的敌人。
直挺挺瘫在水里的“鱼棍”,身上的鳞甲一片片剥落,牵着微不可见的黏液掉下来,露出下面勉强能看出青鱼轮廓的硕大躯干。
只是……鱼头已经变成了骷髅。
黏液拖着鳞片一点点挤进羽毛之间,老母鸡羽毛炸成蓬松的一团,僵硬地定在原地。母鸡豆豆眼渐渐变得嗜血,仰头看向驾驶座,看到叶平安,触电般抖了一下,重新望向车窗外。
七点多正是晚高峰,车窗外非机动车道里挤得像一群沙丁鱼,吵吵闹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人,很多人。
捆着母鸡的麻绳被黏液覆盖,腐蚀了一样迅速消融不见。母鸡挥动翅膀跃起,笔直扑向擦得透亮的车窗。
母鸡还没跳起来,车厢拆下来的座椅像是被震到,稍稍一动,歪斜着砸了下来。
砰!
鸡被死死压住,翅膀摊开,直挺挺地不动了,凶残的目光呆滞起来。
鳞片簌簌落下,掉到车厢地板上,飞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