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纱般的晨雾,裹着盘山公路。
路桥集团董事长刘卫民,推开奥迪车门,潮湿雾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腥气。司机小王刚伸手,就被他拦住:“山下等着。”
墓园变了。
松柏如卫兵,整齐列队。抛光花岗岩路面,传来细微的“沙沙”声。
两瓶茅台,红飘带晃如凝固的血,随着他的脚步,拍打着瓶身。
青黑色花岗岩碑,多了汉白玉护栏。十二行金漆名字,在雾中泛着光。
刘卫民蹲下,指尖抚过“郭红兵”——去年,他特意要用最好的金漆,把老班长的名字刻得更大。
拧开茅台瓶盖,酒液泼在碑前的青草上,腾起一股辛辣的白雾,“师傅,三十年了。”
“塌方时,您把最后半袋压缩饼干给我,说我们还年轻。。。。。”风,吹散了他的声音,却吹不散隧道里的回忆。
黑暗中,十五个人,头灯渐灭。呼吸,越来越重,老师傅们用安全帽盛水,把粮食分给三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
“你们说我们还年轻,路还很长。”刘卫民掏出烟盒,却发现烟卷已被雾气浸湿。
有些事,就像刻在骨头上的疤。?
雨天。?
雨很大,大到伞面都在发抖。刘卫民踩着泥泞,推开漏雨平房的门。
搪瓷盆接着屋顶的水,“滴答、滴答”,混着霉味与廉价草药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
郭师母佝偻着背,手上的老茧像树皮。
三百元放在桌上时,她攥住他的袖口。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水光:“小刘,谢谢你还来看我。。。。。。”
墙上,郭红兵穿着工装的遗像,正盯着他。?
抚恤金?薄得像张废纸。?
十二支中华烟,被依次点燃。火星明明灭灭,像极了他忽明忽暗的良心。?
“师傅,你女儿的美容院开得红火,仇二宝那个倔儿子非要当警察。。。。。。。。”他对着墓碑喋喋不休。?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脸,也模糊了当年那个在隧道里啃压缩饼干的年轻人。?
第一次收“心意“时,钱刚好够郭师母的手术费。他对自己说:“就这一次,报恩。”
再后来?他收取了更多的贿赂,起初为了遇难工友,后来?后来他自己也说不清,女人、金钱、权利?
路桥集团蒸蒸日上,大桥横跨江河,公路贯穿城乡。
可他的双手,早已洗不干净。
他起身,整理领带,动作优雅得像个绅士。最后一眼,望向墓碑上的十二行名字。那些金漆刻的字,像十二口深井,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晨雾散了,阳光刺眼。
奥迪车里,倒退的风景模糊成一片。誓言与堕落,恩情与贪欲,早已纠缠成解不开的死结。
他望着窗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另一个“隧道“里,永远找不到出口。
下午,路桥集团贵宾厅?。
沉香燃尽,余烬明明灭。?
中年女人,身材高挑,圆脸,肌肤保养得吹弹可破,朱唇涂着正红色口红,饱满而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