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落在宣纸上的目光倏然抬起,她双眸瞪得溜圆,圆滚滚的杏眸中闪过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普天之下,谁敢连名带姓地唤他。
她只要只要理智还尚存,就不会做这种找死的事情。
别枝嘴角微扯,笑而不语。
婉拒了。
傅淮卿也不急,有的是时日给她慢慢改口。
直到离开,别枝也没有翻开桌案上的奏折,她不清楚里边写了些什么,却知能够落在纸面上呈到他面前的奏折,想来也不是什么其他人随随便便能够窥探的消息。
翌日凌峰来时,别枝正在院中练剑。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凌峰见她还有心思练剑,看起来身上也没有落下其他的伤,“好不容易得了闲暇时日,怎么不好好歇着。”
“师傅!”听到熟悉嗓音别枝紧忙收回凌空刺出的剑刃,持剑一路小跑过去。
“手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全。”凌峰眸光丈过她未动的手臂*,里头似乎还捆着纱布,“也不怕真的废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到这边手就行了。”别枝此前出任务时,受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也都撑过来,而且她就不是能够闲下来的性子,静坐半盏茶的时辰都觉得浑身上下跟被蚊虫咬过般坐立难安。
她拎起桌案上的茶壶,倒茶递给凌峰,“师傅如何过来的?”
凌峰面色微沉,指腹摩挲过茶盏上的纹路,“昨夜青杉前来,跟我说了。”
别枝一听,就知道师傅是知晓了前因后果,她沉默了下,“找到师兄了吗?”
“没有。”凌峰确实想不到自己养在身边的徒弟,竟然是西澜国安插入璃朝的细作,潜伏于自己身边多年,“他躲藏的功夫了得,非一朝一夕能够寻的。”
“一家一户的排查,不行吗?”别枝问。
凌峰摇头:“不可,京中不能起乱子,若是大张旗鼓的排查只会引起百姓们的恐慌,好在还可以借着秦家二姑娘离奇死亡一事开展查探。”他顿了顿,沉沉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主子。”
若非他一时心软,带回了景清,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师兄的事情又不是师傅的问题。”别枝反驳,“被带回闲云楼的无家可归孩童无数,除了师兄外,如今清音阁二十余人中近十人都是师傅带回来的,我们都没什么问题,师兄的事情怎么能算到师傅的头上。”
“是,他是没有对我动手,也着意放我离开,可是那些杀手难道都是平白无故跟着他过来的吗?”她不否认景清帮了自己,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被亲人背叛的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他如何能够确定那些人伤不到我分毫。”
她的身手再好,也挡不住近二十人的刺杀。
那夜若没有王府暗卫相助,难逃生天。
“走之前给我留下的话也是说了一半。”
凌峰默然,“昨夜青杉已经传令闲云楼,若是遇到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带回,等寻回了他,再问清楚也不迟。”
别枝嗯了声,“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总是要弄清楚他的话,否则自己往后余生都要躲躲藏藏过日子。
凌峰抬眸看向神色微凝的别枝,明显就是陷入了纠结中,他忖了忖,换了个话题:“寂然忽然变成了王爷,可还好?”
呷着茶水的别枝闻言,抬起眸和师傅对视了会儿,暗淡无光的眼眸倏地亮了亮,她落下茶盏,“师傅,你和主子认识多久了?”
凌峰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算起来也有二十年。”
“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别枝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目光如炬:“是否会清算旧账?”
“王爷都是当场清算,不会有旧账。”凌峰忖了下,若有所思地道:“要说有旧账,也是早年间干政的外戚,他们的下场你也清楚,横尸遍野。”
别枝:“……”
她的事情,想来还是到不了横尸遍野的程度。
静默少顷,别枝心虚地问:“有没有人曾经在他面前说过他的坏话。”
“自然有。”凌峰恰好遇见过在傅淮卿面前垂死挣扎的朝臣。
别枝追问:“下场如何?”
“坟头草都有两丈高了。”凌峰余光睨见她欲哭无泪的神情,微微皱眉:“出什么事情了?”
“师傅,只有你能救我了!”别枝恨不得跪下抱住他的大腿,眼巴巴地看着他,“主子扮作寂然的时候,我不知道在他面前说了多少主子的坏话,”顿了顿,“还有王爷的。”
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