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是。
身处极寒之处的人,自以为好不容易抓住了日光。
实际上,日光可以落向所有人,不仅仅是他。
他不过是众多受众中的一个。
“你听到他说的了吗?”别枝甫一走出地牢就忍不住开口,徐徐落在身上的日光驱散开地牢下的刺骨寒气,她回身看向拾阶而上的男子,“和我很像的人,说不定是我的爹娘呢。”
漫天的日光落在少女身上,四下萦蕴过道道光影,傅淮卿迎着她走去,嗯了声。
爹娘两个字,对于别枝来说,十分陌生。
自她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唯一依靠是将自己捡回来的祖母,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的亲人。
年幼无知的时候,她也曾羡艳过村中孩子们有爹娘相伴。
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爹娘。
人人都能有,偏偏就她没有。
“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我也有爹爹和娘亲就好了。”别枝想起小时候躲在树梢后面看着别人家爹娘牵着孩子回家的自己,禁不住笑出声来,对他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都羡慕到流口水了。”
第70章第70章一个要杀人,一个怕她杀……
“再稍微长大一些,我就明白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也没有什么好强求的,日日以泪洗面老天也不会掉对儿爹娘下来给我。”
大概是四岁时,别枝就懂了。
她跟别人都不一样。
不过别枝觉得自己很幸运,幸运到她都觉得老天爷还是眷顾着自己的,“除了将我拐入京中的牙婆,大家都待我极好,就连流浪乞讨的时候,不说是挨打,他们都没有赶我走,再后来就进了闲云楼,吃饱穿暖,什么都不缺。”
提到这件事,少女杏眸闪闪,洋溢着不言而喻的骄傲。
傅淮卿定定地凝着潋滟杏眸中的雀跃,汹涌的眸色如同坠崖跌落般沉入谷底,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翻涌而上,涩到发苦的气息萦绕于心口处片刻,涤过四下冲上喉骨。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望着倒退往后走的少女,“日后只会更好。”
“自然。”别枝眼眸弯弯,一想到有可能找得到爹娘,就像是被关于牢笼中多日的鸟儿忽而寻得了出处般,愉快得都要飞起来了。
只是……
“他们,”她步伐停下,撇撇嘴:“应该是不在了,对吧。”
傅淮卿薄唇翕动少顷,没有否认。
别枝也猜到了,“他见到我的第一反应,不像是遇见故人之女,更像是仇敌之女。”
章砚不顾一切下令射杀她,三番两次都是冲着她的命来的,头一回更是命死士前来,若非傅淮卿赶来的及时,她怕是难逃一劫。
第二回派来的杀手,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章砚显然不知他眼中的秦家二姑娘就是闲云楼的杀手,是以才会信任于景清,命他带着杀手前来,明显就是察觉到她的异样。
景清的身手于闲云楼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章砚不知的是,她和景清的身手不相上下,丝毫不逊色于他。
傅淮卿眸色幽邃如墨,再次和她确认:“婆婆捡到你时,多大。”
“似乎只有半岁。”别枝也不太记得了,都是以前没有被拐走时听村里的老人提起的,她疑惑地抬起眼睑,“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淮卿不语。
与章砚似有所牵扯的命案中,有女婴存在的,也就只有肃州边家灭门案中出现过,尚难以确定,章砚背后是否还与其他的惨案有所瓜葛。
望着他须臾,灵光忽而一闪。
别枝:“有眉目,对吗?”
傅淮卿颔首,没有瞒着她,“不确定他背后是否还与其他的案件有所牵扯。”
闻言,别枝懂了,也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明说。
不确定事情,她也不想知道,怕伤及无辜。
有一件事别枝是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