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那个局的最后一步,将她屈打成招。只要她招了,赵元绎和太子会非常被动。
卫昔玉咬了咬牙,今夜注定难熬。
她相信赵元绎和赵崇峻此刻一定在争分夺秒地救自己,但眼前这个疯子,为了尽快拿到她的供词,也一定会竭力对她残酷拷打。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她赢的唯一筹码,竟是自己的意志。
以血肉之躯熬刑,她有可能做到吗?
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
“怎么不说话?想好了没有?招,还是不招?”那司正见卫昔玉一直沉默,不耐烦地催促,两个内侍已架起刑具,随时待命。
“给我纸笔,”卫昔玉轻轻开口。
司正一喜,示意下属奉上笔墨。
“太子妃果然是聪明人,本官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聪明是好事,尤其在我这里,聪明人能少受许多苦……”
卫昔玉充耳不闻,在纸上写下数十言,将笔一扔。
那人疑惑地将“供状”拿起来,上面写的并非供词,而是一首诗。
实耻讼免,时不我与。虽曰义直,神辱志沮。
采薇山阿,散发岩岫。永啸长吟,颐性养寿。(注)
“你这写的什么东西?”他不由大怒,“如此刁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吩咐什么,卫昔玉已冲向摆满刑具的木桌,抄起一把铁刺,狠狠刺入自己腹中。
两个内侍立刻上前将她摁住,那铁刺深入她左腹,足有二寸,伤处血流不止。
“疯了!你真是疯了!”那人又气又惊,全没想到她竟以命相博。虽说他打算刑拷她,但还没审问她先一条性命交代在这里,事情的走向他反而不确定了。
他气得脸如猪肝,上前捏着她的脖子,一时不知到底该直接掐死她,还是该给她疗伤。卫昔玉痛得面色如纸,嘴角依旧噙着嘲弄的笑意:“今日……我若身死,他日……你也难苟活……”
那司正一骇,手几乎就要下力,一个狱卒突然急急忙忙跑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西角那边走水,牢门被烧毁,有犯人逃掉了……”
“什么!”那人猛得起身,“怎么回事?”
那狱卒道:“一盏茶前不知怎么东西点着了牢室,顺着烧过来。小人们已经在救了,但火势太大,犯人到处乱跑,大家又要救火又要抓人,分身乏术……”
司正气得喘息如牛,“哼,这个时候走水,定是有宵小作祟!”
他看一眼卫昔玉,“给我看好她!”随即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开。
卫昔玉失血过多,已有些意识模糊。留守的两个内侍也不敢妄动,任她蜷在地上发抖,只在一旁干看着。
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虽是避开了刑辱,但腹下的剧痛并不比酷刑好受多少,从出生至今,她好像从未这么疼过。
今夜,怕是性命休矣。
脑中零零落落掠过许多旧事,模糊间头顶似乎传来窸窣声响,但她已无力抬头,逐渐陷入黑暗之中……
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