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
老管家瞅着他的脸色,又补充一句:“世子爷也别恼火,不是大公子故意要把您拒之门外,不领您这片千里迢迢赶来的苦心。您不知道当时那情形,实在太危险了,翊小公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套在麻袋里,再锁在木箱中,两天两夜没吃上一口饭,没喝上一口水,原本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来的,好在关他的那口木箱正巧不牢固,他又正巧碰见了带人去找的大公子,认出了亲娘,这才偷偷掰松了木箱的钉子跑出来,还差点被拐卖贩子抓回去呢!”
“大公子救下翊小公子的时候,正是前天夜里下大雪的时候,小公子就穿着一件破单衣,光着脚,一路跑出来找娘亲的。”老管家说着说着,自个儿都抹起眼泪来,“要不是这么多巧合,要不是上天保佑,您和大公子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翊小公子了,您别怪大公子这么生气,这是人之常情呀!”
秦骁十分惭愧:“是我疏忽,大公子生我的气,我无话可说。不过,我只是想见见大公子,我们……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大公子一切都好么?”
“一切都好。”老管家给他指了路,“那几名拐卖贩子就关在东南府署,您请罢?”
秦骁无奈地叹一口气,自知理亏,对着老管家再多说什么也无用,只得叫竹生去寻落脚的宅子,自己则带着几名侍从赶去东南府署。
另一边,东南王府,小胖崽穿着墨雨早在一个月前就给他准备好的簇新的大红锦缎兔绒袄子,戴着虎皮帽,一大早就跟着娘亲来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家,可是外祖父祖母居然住在山上,他跟着娘亲爬了一会儿山,就开始喊热,要脱衣裳。
祝观瑜给他解开了兔绒袄子前襟的两颗扣子:“就这样,不能脱,会着凉。”
小胖崽满头大汗:“娘亲,宝宝热。”
墨雨闻言给他摘下虎皮帽,帽子底下的小脑袋直冒烟,他连忙给小公子擦汗:“小的今天给您穿多了,这动一动,更热了,那小的抱您上去,待会儿到了屋里再换衣裳,外头还冷着呢。”
说着,他正要去抱小胖崽,前头却忽而响起脚步声,众人抬头去看,不一会儿,祝时瑾带着身后几名侍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祝观瑜有点儿惊讶:“你在家?”
祝时瑾轻轻点点头,他身后的近卫昭文开口道:“回大公子的话,殿下昨日接到王爷口信,便赶回宜州,是昨晚深夜到的,听闻您已找到翊小公子,殿下便放心了,今日留在家中吃了团圆饭,明日出发。”
又要出发去哪儿?
是去海上打捞,还是沿海寻找,或是找什么高僧引渡亡魂?这么几年,东南都要被他掘地三尺了,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哪还能复生?
祝观瑜也不好再说他,只把小胖崽牵到跟前来:“这是舅舅,来,翊儿叫舅舅。”
小胖崽本来就肉乎乎的,还被墨雨裹了好多层,穿得圆滚滚活像一颗小皮球,被娘亲推到了跟前,有点儿腼腆,想拿小手挠挠脸蛋儿,可是穿得太厚了小短胳膊打不了弯,看起来就像只小鸭子扑扇了一下翅膀,瞅着祝时瑾期期艾艾道:“舅舅。”
祝时瑾愣住了。
他怔怔望着小胖崽,好半天才喃喃道:“居然都长得这么大了。”
他走近几步,在小胖崽跟前半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小娃娃胖嘟嘟的脸蛋儿:“你出生的时候,舅舅……还有舅母,都抱过你呢。”
其实那时候顾砚舟也已经怀孕了,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
要是后来没有发生那些意外,要是顾砚舟平平安安,也许他们的孩子也早都出生了,现在也长得有这么大了。
可这世间就是没有如果。
他是世子殿下又如何,他地位再高本事再强又如何?他能让时光倒流吗?他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他现在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的心理安慰罢了。
祝时瑾的眼眶微微发红,祝观瑜叹了一口气:“时瑾……”
小胖崽则歪着小脑袋看了看舅舅:“舅舅,你长得好漂亮,和娘亲一样漂亮。”
祝时瑾微微一笑。
是呀,长得很漂亮,很容易得到爱,所以不知道要珍惜。
他深吸一口气,将小胖崽抱起来,掉了个头往山上走:“舅舅抱你上去。”
小胖崽是不挑人抱的,谁抱都可以,只是祝时瑾没有抱小孩的经验,不一会儿小胖崽就出声:“舅舅,你要抱好宝宝。”
墨雨连忙过来,帮世子殿下调整了抱孩子的姿势。
祝时瑾对孩子倒很有耐心,像个新手父亲一样,仔仔细细学习如何抱小娃娃。
“原来抱孩子还有这么多讲究。”他笑了笑,同祝观瑜道,“果然我还是没做过父亲,什么都不懂。”
祝观瑜有点儿心疼,道:“时瑾,别说这些丧气话,你以后还会有妻子,还会有孩子的。”
这些话祝时瑾已经听了无数遍,他不再反驳,而是望向他:“哥哥,你要是不能理解,就想想你和秦骁。要是秦骁这次不是凯旋归来,而是战死沙场,你会改嫁么?”
“在你的心里,他是别人能够取代的么?”
祝观瑜猝不及防,被秦骁战死沙场的假设刺中了心口,脱口道:“祝时瑾!”
“我知道不该说这些不吉利的猜测。”祝时瑾平静道,“只是你连听一听爱人战死的话都听不得,又何必来劝一个真正死了爱人的人放下?”
祝观瑜:“……”